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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一字一落,东方朝闭上眼。不知为何,齐晚寐竟隐约瞧见他眼角泛起的一丝微红,顷刻间转瞬即逝,不知真假。
唯一能确定的是,一个人处心积虑到如此地步,光是说是私欲怕都是轻的了,这更有可能是一种执念。
齐晚寐看向石像中的东方游,轻声问道:“东方朝,如果说,三年前,你想让他们师徒永不得安,那么今天呢?”
东方朝眸光冷沉,没有回答。
屏息一顿,齐晚寐启动魅骨,石像里的东方游心脏炸亮,映得他苍白的脸庞竟生出几分生机。
魅骨能与日月星三大灵体的金丹相互感应,而月灵金丹就在东方游的心脏之处!
而那金丹的气泽却与东方游的气泽格格不入。
那颗护心金丹,不是东方游的,却能护着他灵魂不散,身躯不腐,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留在了躯壳之中,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将他挖了出来,移植给了东方游。
“你将你自己的金丹,挖了出来,给了他对吗?”齐晚寐声色一沉。
看着东方游心脏处的金丹与东方朝身上的气泽一般无二,在场众人皆是一震。
“如非心甘情愿,则金丹无效,你明白我的意思。”
没有人比齐晚寐和东方朝两人更清楚,就算是大罗神仙都不能驱使月灵金丹发挥效用,只有心甘情愿,也唯有心甘情愿。
这一点,魅骨绝对没有认错。
“这么做值得吗?”齐晚寐声音明明很轻,却引得东方朝指尖微颤,连带着东方浅也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眸光凝在齐晚寐身上。
东方朝始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双紧蹙的眉宇已经给出了答案。
直到这一刻,齐晚寐才明白,缘何初入无常村中,能感知魅骨的大体方向,却不能感应它具体方位,因为月灵金丹远离宿主,寄予一个死物体内,犹如身处一滩死水之中,是散发不出原本该有的气泽的。
除非这个死物有了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东方怀初第一次欲引剑自尽的时候,魅骨会突然躁动感知到月灵金丹的气息,这极有可能师徒之间有所感应,让原本是活死人的东方游突然有了一丝生的情绪。
而就在刚才,东方朝对东方怀初下杀手时,这种“生”的情绪更重了,气泽也越发散得极快,几乎是瞬间就能让齐晚寐体内的魅骨确定月灵金丹就在此处。
可惜,这口气却在齐晚寐赶到的时候,灭了。
“若没有你们。”东方朝低喃着,功败垂成的落寞染上了一双眼,“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如果齐晚寐一行人没有来到这里······
如果刚刚那一剑能取了东方怀初的命······
他或许就能激发出东方游一丁点求生苏醒的欲念,就能用月灵金丹重塑东方游散掉的魂魄,说不定,昔日逍遥仙就能重新归来。
“所以,你千辛万苦布下这一局,让怀初生不如死,”齐晚寐唏嘘道,“就是想让你师父有求生的念头,你想让他活过来?”
“······”东方朝沉默了。
齐晚寐续道:“因为三年前,你控制了怀初杀了东方游,可是人死了,你却后悔了。”
东方朝轻哼一声,嘲弄、桀骜、狠厉交织在眼中,化作一片火红,吐出的字却是冰冷的:“你想多了。”
指了指自己眉心上的疤痕,恨道:“我今日如此败他所赐,你觉得我会让他心安理得地躺在棺材里吗?我要让他活过来,他必须得活过来!然后,生不如死······”
“你良心何在······”极致的痛苦将东方怀初的声音扭曲得沙哑变样,“你的命是师父给的,你的术法是他教的,你——”
“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他所赐!”东方朝厉声打断道,“我从失去双亲开始,便视他为父,一路跟着他云游四方,跟着他锄强扶弱,当初有村子染上瘟疫,我也是拼了命地去救那些无辜之人的,可是当他染上疾病,我只不过是为了救他,杀了几个和我争抢药草的贱民,他就狠心地把我丢进乾坤葫里十年!你们知道那种滋味吗?”
寒冰与真火一同折磨着他的肉/体,拆散他的灵魂,生生分成了两个分/身,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人间几番岁月轮转皆是不知,唯有靠着恨意滋养而出的精气神,支撑着他熬过一次次的冰火攻击。
终于,终于,苍天垂怜,他一朝冲破乾坤葫,成了世人闻风丧胆的四邪之一——蝶骨血花!
“等我出来的时候,修真界已经是新一轮天地,而东方游竟然重新收了你!”你字尤为加重,不甘之色爬满了东方朝的眸眼,“好一个东方双剑,名不副实!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激得东方浅那把丑不拉几的木皮包剑愤愤地鼓了起来,齐晚寐狐疑一瞥,木皮包剑像是意识到什么,又暗自消下气去。
“你厉害!”东方朝望向石像里的东方游,字字狠毒,“一边心安理得地将一个徒弟踹入深渊地狱,一边笑意晏晏地将另一个徒弟扶上青云高位?”
齐晚寐道:“所以你就要毁了这一切?”
“没错!”
第30章 例外
无常林中,天光渐暗,一层灰暗的薄雾笼罩着众人上方,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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