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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像有一个人先开口,他们的关系就能拨云见日一般,重新回到韶华时光。
可是,还回得去吗?
齐晚寐如今很是清醒,他这个师兄最是看重正邪之分,人妖之别。
她身负魅骨,又救了阴月狐族之人,说到底,也算是与妖为伍了。
“我哪里还配得起你这一句师兄?”
齐晚寐声色微冷,流转的眸光逼得东方衡指尖一颤。
两人对视良久,殿内寂静无声。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这一瞬,谁也不肯在说一句。
突然一个急促求救声打破了宁静。
“小灵儿,你撑住!妹妹!救命啊!”
“臭丫头!快来看看我家小灵儿啊!!!”
殿外,凄厉焦灼的声音陡然响起,齐晚寐硬生生将手腕抽离东方衡的掌心。
她闻声望去。
黑三娘,谢无涯正抱着谢絮灵跌跌撞撞朝她而来,怀中的小灵儿面色铁青,脖颈间的青茎已蔓延全身,她张着大口,两个锋利的虎牙上下摩擦着,她嗷嗷直叫,简直像是一只要吃人的怪物。
是血骨香的毒素进一步蔓延了!
“快把她放下!”齐晚寐指尖一点,光晕自小灵儿的额头晕染开来,而一股黑气正来势汹汹地流入齐晚寐的身体里,趟过手臂,直达心房那颗魅骨。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乌云渐散,满月当空。
君兰水榭大殿内,齐晚寐收回了掌心,干皱的嘴唇只简单说了几个字:“暂时没事了,不用太担心。带孩子下去吧。”
谢无涯刚要开口道谢,齐晚寐拂袖转身,黑三娘胳膊肘戳了戳自家老头子,看向东方衡,退了出去。
余光瞥一眼神色复杂的东方衡,齐晚寐道:“恕我招待不周,你也可以走了。”
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墨梅清香还在,齐晚寐气若游丝的声音强行加了一丝强硬:“出去。”
窗外一泄而入的满月光晕将她苍白的脸色照得无所遁形,要是东方衡还逗留片刻,她可能就真的抵不住魅骨的挫骨噬心之痛了。
天旋地转之间,她听到咿呀的声音,门开了。
明明正像她所期待的那样,东方衡走了,她却倏地喉咙一涩:“木头!”
叱声落下,魅骨的一团邪火便叫嚣着,冲出了出来,燎过心房,烧向天灵盖,将所有理智焚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齐晚寐只听见,门窗砰的一声,骤然关闭。
她将一个冷冰冰的手掌狠狠按压在门上,对面的人低吼了一声:“齐简!”
哪里还有什么齐简,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被魅骨折磨的野兽。
魅骨,乃上古狐帝之物,沾染了多少血腥邪灵,这些东西是需要养分供给的。
自行卸去魅骨的半边上古陨印,邪灵嗜杀的戾气就会慢慢自她的心头溢出,流转她的奇经八脉,重则嗜血如命,轻则被邪灵侵占她的意识,沦为邪魔。
若不及时嗜血,她便会被魅骨啃食心房,噬魂碎魄,痛不欲生。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齐简!
齐晚寐一低头,咬了上去。
嘶了一声在她耳边响起,紊乱炽热的气息夹着一点腥甜自她唇齿间逸散开来,她更兴奋了。
血。
竟是血!
而且这血竟带着神裔之后的真气,冰冰凉凉的,正好能解了她体内炸成一团的魅骨烈焰之火。
她疯狂地吮吸着,那是她的光,唯有靠近,再靠近,才能驱散黑暗与无穷无尽的痛苦。
还好,身下之人滚烫炽热的气息虽然更重了,却没有再反抗,竟随着她纠纠缠缠滚到了桌案边,满地的书卷案书散落一地,发丝交缠着散落在上面,遮住了所有那些充满世俗愤懑的字眼。所有的规劝,指摘,谩骂,都不存在。
这一刻,只有十指相扣。
只有两颗被人世尘封冰冻的心脏在互相取暖。
有光,黑暗就该散了。
朦胧间,齐晚寐看到了那人手腕一阵红光骤然发亮,仿佛在裹挟着一股力量自他暴起的青筋处蔓延开来,正奇怪着,腰间忽然一紧。
来不及细想,一阵墨梅清香已涌入鼻尖,一股温软的事物撬开了她的唇片。
这一夜,很好,很长。
翌日,齐晚寐清醒过来的时候,推开殿门,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照在脸上,格外的温暖,想起东方衡,眉眼竟不知皱了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一片狼藉的大殿。
齐晚寐不知道昨晚发生何事,但有一点,却是很清楚。
东方衡他终究还是走了!
她听见几个弟子说,东方衡已回香雪海该是闭关修炼去了。
这很好,若道门无法容她,他们大约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齐晚寐想,走吧,走了也好,走了就没有指责她正邪不分了。
“不好了!二师姐!”一个弟子跌跌撞撞而来,“谢大哥他们的下属,他们!他们!”
齐晚寐眸色一凛。
一夜之间,岛中灵气受损,草木凋零,乌云蔽日,整个长明岛被一团妖异的血黑气息包裹着,正欲冲破齐氏罩在半空的光照禁制,蔓延而出!
齐氏校场之上,齐晚寐狂奔而来,发现谢无涯等二十位下属在疯狂嘶喊着,身上的血骨香自心脏处散开,染过齐氏长明岛上的花草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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