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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齐晚寐心头竟是一揪。
东方衡回过头道:“这也是你的福气。”
也是,这不是白捡了一个女儿嘛。
齐晚寐瞧着父女两人,思绪突然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她十岁,身中魅骨,所有道门正派人士对她一家三口穷追猛打。父亲段风楠背着母亲齐沅光,抱着她,杀出了重围,如今日一般无二。
她记得那时母亲齐沅光的神色。
一双眼如染过雨露的星辰,悬着笑意,璀璨明亮。
明明是极苦之劫,她却是笑的。
一生有你,虽苦犹甜。
齐晚寐那时候不懂,如今却是明白了个透彻,一团暖意升腾至心头,裹得齐晚寐全身一暖。
半空中,齐晚寐微抬眼眸,漫天繁星一掠而过。
如果说,人死后将化为星辰,哪两颗是父母呢?
她很想很想告诉他们。
爹爹,阿娘,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代替你们疼着我,护着我,你们看到了吗?
虽然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气人,跟个公主一样暴脾气。
但是,女儿真的很喜欢······
心里就这么默念着,远处天边,两颗星星仿佛听到了一般灼灼闪烁着。
齐晚寐圆满一笑。
“少衡君,你这是想把我们拐到哪去?”
听着齐晚寐这一句轻声调笑,东方衡眸眼中的寒光散去。
“安心闭眼休息,天亮便知。”
东方念噗嗤笑道:“爹爹,这是不是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齐晚寐敲了敲东方念的额头:“就你会说。”
是的,的确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木头冰块随他走。
天幕终于一点点亮了起来,晨曦微光穿云而落,皓皓白雪蹁跹着。
绝华在长明岛半步多前落地,东方衡和东方念扶着齐晚寐跃下了剑。
抬眸的一瞬,齐晚寐眸光凝住了。
朝阳之下,长明岛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犹如一簇簇明媚的灯盏随风摇曳,美轮美奂,长明不灭。
东方念惊愕哇了一声:“好漂亮啊!天呀,我这是来到人间仙境了吗?”
“长明岛?”齐晚寐满目诧异地看着东方衡。
他点头,温声答道:“是。”
“十年,我已经差不多忘记家是什么模样了。”
齐晚寐唏嘘着,一步,二步,三步,不可置信地朝前走去,眼前正是君兰水榭,曾经“半步多”三个牌匾大字映入视线之中。
这里是她的故土,她一直想落叶归根之处。
齐晚寐眼中闪烁:“怎么可能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十年前,这里曾历经一心道协围剿鬼婆婆一战,早该是冥火漫天,血流漂杵。
自那以后,百花凋零,古树颓然,而半步多也早就应该在那一场大火中,与腌臜的人心一同湮灭,焚成飞灰。
可如今却能同劫数之前那般灿烂明媚。
怎么会?
况且如今已临近岁末除夕,冬日里百花齐放,又怎么可能?
有人亲力亲为,用法力维持着这一切!
而且一做便做了十年!
齐晚寐愕然地看向东方衡。
东方衡避开齐晚寐的视线:“许是有道友不忍此间仙境就此毁灭,故而出手相助。”
“是吗?”齐晚寐并不相信。
东方衡古水无波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温软:“到家了,齐简,先进去看看。”
齐晚寐颤抖的手微抬,推开了半步多的大门。
院中光景隔着十年的冗长岁月,一点,一点映入眼中。
一切陈设如初。
没有满布蛛丝,没有尘封厚尘,连临死前那一把冥火烧灼过的痕迹都没有。
甚至就连院中古树下那一块石碑都还能屹立不倒。
十年来历经风霜,石碑上面的刻字也只是有些模糊,一字一句,都是齐氏家训,犹如当年。
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齐晚寐慢慢走到石碑前,拂过刻痕上的细碎白雪,轻声念道:“齐氏之人,持剑,当护己之爱······”
所有的一切,完好如新。
原来,家还在的。
“呆子,你这个雪人歪七扭八的。”远处雪地里,年轻明艳的齐沅光推着雪人,正在数落着段风楠,“我们家简简怎么会喜欢呢?”
段风楠挠挠头,疑惑不解:“真的很差吗?我觉得挺好的啊。”
身侧的齐沅音莞尔一笑,牵着半人高的小齐沁走了过来:“沅光,你就别欺负段大哥了。”
齐晚寐惊愕上前,哽咽出声:“爹爹,阿娘,沅音姨,齐沁······”
所有人听到声音,同时回眸,看着齐晚寐,朝着她挥手笑道:“简简,快过来啊。”
齐晚寐快步上前,眼前的景象,幼年时的记忆,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家是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了······”
齐晚寐踉跄一退,手腕却被人挽住。
她转身垂眸,正对东方衡一双好看的瑞凤眼。
东方念笑嘻嘻地也握住了齐晚寐的手,一双水灵的眼眸一闪一闪:“以后啊,你有我们了。我叫你阿娘,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爹爹,你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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