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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花瓣摘下,放在掌心抚摸,轻声答道:“或许吧。”
她走到我的身侧,仰首看着天远方,凝静的说:“九歌啊,陛下与崔暹你更爱谁?”
我顿生愣住,说“……学生不知道。”
“师父我不清楚为什么陛下让你嫁给他,也许我不该问这句话,而今,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宽慰,想来有些事需要告诉你。自我结识陛下,一直以来陛下就让人摸不透想要做的事情,身在北齐后宫二十年的我早已看透那些血腥夺权之事。崔暹为人正直,扶持陛下稳坐江山,他曾是高澄殿下最得力的太师傅,由此而见,陛下对此不甚喜欢他,时刻提防着倒也于情于理,可是,我听闻一些谣言但觉得诡异,神武帝驾崩那夜,崔暹只身一人留下了,据说先皇死前交代了崔暹一件事,想让他扶持高澄称帝除去高洋,且留下了圣旨,只是不知道那圣旨上的真相是什么。”
师父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莫非,当时承接大统的是高澄而非高洋!季伦当时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拟遗诏的是他,知晓真相的也是他,为什么他会舍弃高澄选择高洋呢?
“娘娘想要说什么?”
方月娘倾吐一口气,目光阴沉的看着我道:“为什么陛下要你嫁给崔相?他想做什么?”
睫毛下的眼珠子闪着一抹异色,我平淡如水道:“陛下并没有要我做什么,娘娘多虑了。”
“你不愿说,还是不敢说?我只想提醒你,北齐失去崔暹必将损失半壁疆土,莫要被一些事冲昏了头脑,让自己悔恨一生,让一个人死很容易,让一个人复活却不可能。”
我明白她的话意,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瓣,将它轻而捏碎落在泥土上,整个人如这残花揪心一痛。
“九歌,我曾经失去过,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失去,你能明白么?”
“......。”我看向方月娘,明眸带笑,“娘娘请放心。”
避开这个话题。
我与她一路谈笑风生,近日来安画城倒没敢再捣乱祸害,天天勤奋习舞,舞步倒是长进了不少。
她一看见我可欢喜了,拉着我问东问西,问我有没有被崔暹欺负什么的,两人有没有进展这些,我都一一笑着回她。
初棠阁几处阁楼长满青苔,院子里也不再那么热闹,以前伶人们都喜欢坐在院子各边角看自己喜欢的舞谱,一边哼唱着节奏一边舞动身姿,隐约还能听见那时的欢声笑语呢。
安画城拉我坐在我曾用过的座位上,欣喜的问:“九歌,你现在过的怎样,听说丞相是个温雅的男子,你们现在怎样了?”
我咳了咳,扮了个脸色:“我说安画城,你这扭脾气怎么还没变呀?”
“我是不会再变了,你忘了,你来初棠阁时我们老是吵闹打架的,我现在还是这样,没有你在呀好没趣啊,真想再跟你打一架呢。”
“免了,我担心将你打的鼻青脸肿的倒贴药费呢,我听娘娘说第二场参试将近,你可要加油呀。”
安画城圆溜溜的眼珠子眨了眨,垂下眼睑,吞吐道:“我学的很慢,根本无法超越你与崔裳霓,现在人家崔裳霓是贵妃了更加不把我当回事了。”
“怎说?”
安画城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便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我听着听着,眼睛颤了颤,危险得眯了眯双眸。
“可真是这样?”我认真的问道。
她点了点头,“恩,我用我的脑袋担保,此事是我亲眼所见,当时的情况真的让人措手不及,还好她没注意我,我逃走后每天晚上老是做噩梦呢,这女人太狠毒了,蛇蝎心肠。”
我低声问:“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没有了,我晚上上茅厕的,路过豫园后面的假山这才看到的,那个宫女死相可吓人了。”
“皇后娘娘今晚定会出席,到时她喝了那药汤,毒发伤命,被牵连其中的从丞相至三品御医院一干人等一个都不能幸免,宫女太监也会殃及。安画城,这件事除了我知道,你可有跟别人提过,娘娘知不知道?”我急声问。
“除了你,别人都不知道,我没敢告知娘娘,怕她不相信我。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忿恨的咬住嘴唇,眼中的怒火燃烧着,崔裳霓真是不择手段——
方月娘为宴席准备,开始排练选舞,最后我提了意见,终于选了——《夜思静未央》,我与安画城换上排练的橘色长袖裙,额上碎砂抹红点缀着脸颊,徒添美感。
花苑里,我们跳着欢快的舞蹈,来回穿梭,手持画扇跟着节奏轻舞,这个舞主要运用腰部柔软度,带着翻转的欢跃节奏跳上三人架好的手上,轻巧跃身自空中再次翻转抓住布置好的花屏,以高难度较为危险的动作展示出来。
因方月娘负责弹琴奏乐,安画城功底不成熟,最后选择了我。
我独自用画扇撑起一个弯度,在原地旋转打拍子,冷风侵入衣内,鸡皮疙瘩竖起。
月亮遥遥悬挂于寂寥的天空上,清冷孤寂。
习习晚风吹来,灯花旋而飘落。
长恩殿外空介下,木叶凋零,东风飒飒。
偌大的舞台,琐窗屏风后皆是一片黑压压的景象,文武百官聚集一堂。我自镂窗缝隙中偷偷瞧着外面,高洋神情淡然坐在龙椅上,扶在椅背上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都要做父皇的人了,一点也不紧张的。台介下坐着后宫的几位嫔妃。崔裳霓华衣锦缎面若秋波静若处子,脸上一直挂着清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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