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一更
    顾兰抬起头, 看着二妹一脸坚定地神情，她点点头：“挺好的，女红学的好了，自己挣点钱存着, 你也要为自己打算。”
    顾二兰有些愣住。
    顾兰见她不明白, 拍拍身边的位置，等顾二兰坐下之后, 她又道：“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想要等他成为我们的依靠, 说不得我们嫁人后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且娘也说了, 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像顾灵那样去私塾念书，顾灵的束脩是一年四两银子, 还不算其他的，爹和娘一年能存下四两银子吗？”以前她没有看清现实，现在看清了，只想为自己考虑。“所以, 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把自己养好了, 许个好人家, 不管这个是小弟还是小妹, 嫁人之后，自己手头宽的, 帮上一帮也无妨的, 但是自己手头不宽松的，就得先顾着自己。二兰，人要看清现实, 别人过的再好，再有出息，也没有自己好、自己有出息重要。”
    顾二兰认真的听着。
    顾家
    顾奶奶没有等到顾灵回来，等到了钱夫子派来的人，确定了衙役没有弄错，孙女的确通过了县试之后，顾奶奶心里提着的心事也终于放下了。她为什么说要等顾灵回来再说，就怕衙役报错喜事啊。在顾奶奶看来，衙役当然没有钱夫子派来的人靠谱了。
    只不过，衙役报喜之后，顾奶奶很端得住而已。
    送走钱夫子的人，顾奶奶算了一下顾灵回来的时间，大概要要到二月二十左右了，也就是还有六七天，还有的等。
    “等乖宝回来，我们就搬到新家去。”午饭的餐桌上，顾奶奶宣布。
    屈氏赶忙附和：“听娘的。”
    顾爷爷一向没什么反应，但是今天嘴角也抿不紧，笑容都漏风了。甚至还难得附和顾奶奶：“你做主就好。”
    顾奶奶白了他一眼：“德性，家里什么时候不是我做主了？”
    顾爷爷对顾奶奶一向是没有脾气的，其实他对家里任何人都没有脾气的。但是像今天这样，被顾奶奶嫌弃了，还一直笑着，却是头一回。顾爷爷实在是太高兴了。作为一个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对子女没有任何要求，只想和老婆子安安分分活到老的顾爷爷，也知道孙女过了县试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情，男人就是再没有追求，对光宗耀祖的事情还是存有想法的。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而现在有机会了。
    顾爷爷吃好饭，没有急着去干活，而是在村子里走了会儿，可是又不知道走去哪里，于是去了顾大爷家。
    顾大爷正在和家里人聊顾灵的事情呢，看到顾爷爷走进来，赶忙招呼他。他笑呵呵的道：“没想到咱们老顾家也出了一个读书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说着，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对家族的荣耀看的比顾爷爷更重。所以顾灵通过县试这件事，他其实比顾爷爷更加的高兴。
    顾爷爷点点头，也不说话。
    顾大爷也不在意，他知道老二本来话就少。“哎……爹娘在世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咱们老顾家会有今天。对了老二，开祠堂祭拜的事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
    顾爷爷道：“老婆子说了，等乖宝回来了再说。”
    顾大爷想想也是。
    两兄弟才坐下没聊一会儿，顾三爷也过来了。顾三爷是来找顾大爷聊天的，他今天心里也高兴。先不说顾家，顾灵也是他侄孙女，侄孙女通过县试了，将来可以做女秀才了，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再来说说私心里，顾灵好了，顾家自然也好了，考上女秀才这可是有利于整个顾家的好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高兴？不仅顾三爷高兴，就是整个姓顾的族人都高兴。这件说出去了，都是备有面子的。便是顾家已经出嫁的女儿们，也能在夫家挣得几分面子。
    县城
    顾灵虽然不知道桃水村发生的事情，但是也能想到。这几天顾灵也没去哪里逛，她身上没银子，自然也老实了。同时，通过第三场的书法考试顾灵也成长了起来，如果要考女官，不管将来走不走女官这条路，她的字都一定练好。所以这几天，在男子县试放榜前，她每天都在练字。上午看书，下午练字，小日子过的倒也舒坦。
    好不容易到了放榜的时候，顾灵就带着陈小红和陈大红去了洪旗街。
    男子放榜可所谓热闹了，比起女子县试放榜，今天可真的会人挤人挤死人。
    “顾灵。”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顾灵回头，竟然是朱策。朱策和几个读书人在一起，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顾灵见状，便走了过去：“朱公子。”
    那几个读书人见顾灵了，又见她虽然长得娇小，但是一张脸蛋确实漂亮，不由的问：“朱兄认识的？”
    朱策道：“是我的未婚妻的娘家妹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是白谨亦白公子的未婚妻。”朱策这话本来是保护顾灵的意思，也是提醒大家，顾灵是定亲的人了。
    可这话一出口，有些人则不是想了。比如这位就开口了：“朱兄，没有想到你和白公子竟然是连襟，你这人也太厉害了吧，闷声不响的就和白公子成了连襟。”
    朱策皱了皱眉，没有应他的话。
    顾灵这会儿已经过来了，自然也听见了这位仁兄的话。她看了对方一眼，又对朱策道：“今日县试放榜，我来看看情况，朱公子可是去看了？”
    朱策道：“还没，这会儿人有些多，不便挤进去，稍后去看也是一样的。对了，还没恭喜你通过县试。”虽然这几天朱策都忙着县试，但是十四那天女子县试放榜，他考试结束后还是去看过的，毕竟顾灵也算他的小姨子，他自然不可能对女子县试放榜漠不关心。
    顾灵道：“多谢朱公子，那么我先提前说声同喜。”
    朱策听了，不禁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他也没有谦虚，对于这次的县试，他的自我感觉还不错。
    “这位姑娘考女官了？”旁边的那位仁兄又开口了，“姑娘可真是厉害了，还通过了县试。当年的白公子可是名扬象国的神童，能配的白公子的，果然是姑娘这般的人物。”
    顾灵：“……”方才见这人说朱策和白谨亦成了连襟，顾灵以为又碰到了一个男绿茶，但是这会儿再听他的话，顾灵觉得，这莫不是个爱拍马屁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灵俯身一笑，“承蒙公子称赞。”
    那位仁兄见顾灵给了自己一个笑容，马上来劲了：“不知姑娘家中可还有未说亲的姐姐或者妹妹？小弟尚未婚配，最是喜欢明理又如姑娘这般读书识字的女子。”这话倒不是调侃顾灵的意思，因为顾灵既然是考女官的，那么她家中如果有姐妹的话，定然也是读过书认识字的。
    顾灵：“……”他怀疑对方是想白谨亦成为连襟才开口的。
    噗嗤……旁边有人笑出声，也是和朱策一起的男子。
    那位仁兄顿时看向对方：“你笑什么？”
    笑出声的那位道：“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朱策摇摇头，对顾灵道：“他们都是彭家私塾的学生。”
    顾灵闻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县试头名朱策……朱策是哪里的？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朱策……朱策仁兄在吗？”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这里这里……”那位仁兄挥手，指着朱策道，“朱策在这里，这就是朱策，朱策是头名吗？”
    顾灵：“……”
    喊人的自然也听到了，他大步来到朱策等人的面前：“幸会幸会，朱案首。”
    朱策也礼貌道：“在下朱策，不知道阁下是？”
    对方道：“在下的名字在你下面。”他指着榜单道。
    顾灵等人听明白了，原来是第二名。
    顾灵既然确认了朱策是第一名，也就没有继续耗在这里的意思了，她和朱策告了别，就去了鹏远钱庄。
    鹏远钱庄根据顾灵的县试押赌契书，给了顾灵两千四百两的银票。那给钱的庄家还多看了顾灵几眼，他对顾灵自然是有印象的，因为顾灵押的是大冷门朱策，还压了一百二十两的大手笔。现在朱策果然是县试头名，这个小姑娘成了最大的赢家，他能不好奇吗？所以付了银子之后，他也就多嘴一问：“小姑娘，你怎得会押朱策？可是有听到什么消息？”
    顾灵心想，当她是无知的小孩吗？便是有听到什么消息，她又其会说？“您这话可不能说，一旦被传出去就犯了事儿了，我不过是看他的赔率最大而已。”
    庄家笑笑，便也没有继续说这件事了。
    顾灵挣了两千四百两的银子，心里高兴，又在县城给家人买了一些东西，当天就回去了。
    不过回去时东西有些多，顾老二的一辆牛车根本载不过，所以他们又承包了一两马车。
    第89章 第二更
    顾灵等人是在县城吃了午饭才回的, 毕竟早上放榜，兑换县试押赌，然后又采购了东西，就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在县城吃了午饭赶回镇上, 差不多到未时末了, 也就是下午三点。
    到了镇上，顾灵对顾老二道：“爹, 顾森和顾木应该还在私塾里, 您先在女子私塾停一下，我在那边下车, 先去拜访老师, 您再去男子私塾门口等着，到时候接他们一起回桃水村。”
    顾老二道：“哎。”
    牛车到了女子私塾门口, 顾灵带着陈大红和陈小红下了牛车，而杜嬷嬷则坐着马车带着一部分的东西先回了桃水镇。
    女子私塾门口守门的还是那两个婆子，顾灵记得去年八月下旬，她和奶奶来这里打听情况的时候, 见到的也是她们。
    “顾姑娘回来了。”婆子见到顾灵，恭恭敬敬的道。虽然顾灵和白谨亦是正月十五那天正式定的亲, 定亲之后她也没有来过私塾, 一直在家里看功课, 但婆子们还是知道顾灵和白谨亦定亲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见到顾灵，她们非常的尊敬。
    顾灵对她们笑了笑：“两位婆婆, 许久不见了。”说着, 把下马车之后拿着的一盒子点心递给她们，“这是我从县城带来的点心，两位婆婆一起尝尝, 当是新年年礼，两位可不要同我客气。”
    两个婆子见状，便高高兴兴的收了：“多谢顾姑娘。”
    顾灵灵又是一笑，然后进了女子私塾。
    两个婆子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是感慨。她们对顾灵初始的印象不深了，但依稀也有些记得，顾灵刚来的时候，还是个腼腆的乡下姑娘，当时最打眼的大概就是她长得肉嘟嘟的很是白净。因为当下能长得这么白净的姑娘其实不多见。
    顾灵如果知道她们的想法，大概会说，因为原主是个傻白甜，心宽体胖，每天睡到自然醒。一个没有心事，每天又一个鸡蛋补身体的人，皮肤确实是能很好。
    只是而今，两个婆子再看顾灵，已是高高在上了，像是世家千金一样，尽管她们没有见过世家千金，但是女子私塾里的姑娘可是这吉祥镇上最有身份的几家，和而今的顾姑娘比，总觉得还是差了点。
    更何况顾姑娘待人亲切，平易近人。
    这个时间钱夫子是没有课堂的，所以了解她的估量知道，她这会儿肯定在私塾的书房里看书。于是，顾灵便直接去了钱夫子的书房。
    咚咚咚……
    顾灵先敲了一下门。
    钱夫子正在整理东西，听到敲门声便抬头看去，见是顾灵，她笑道：“我寻思着你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也该回来了，来的还正是时候，我这几天整理出了一些资料，回头你回桃水村的时候带上，虽然县试过了，但是四月份的府试在即，还是不能松懈了。”
    顾灵：“……是，老师。”这大概是每个老师的通病，读初中的时候，以为中考结束就能轻松了，结果高中老师说，不要以为考上一个普高就能松懈得意了，你们还要考大学呢。考上大学之后，以为人生到了最灿烂的时候，从此可以风花雪月了。结果大学老师说，不要以为考上大学就完事了，要知道现在的社会竞争积累，你们在大学的时候得多考基本证书。
    于是，英语等级考试，各种职业证书考试……人生啊……在老师的眼里，大概就没有可以松懈的时候。
    钱夫子整理出来的资料不少，以顾灵现在的水平和即将要走的路，再来私塾进学显然是不合适的。顾灵现在要应付的是四月份的府试，府试写的是策论，女子府试的策论通常在《女子》论和《孝经》论中间做选择，坦白说，钱夫子对顾灵的府试并不担心，她看过顾灵的策论，不管是《女子》论还是《孝经》论，虽然她的思想大胆，用词也大胆，但是顾灵并非食古不化不的人，她也懂得用中庸的写法。中庸的写法就是为了应付监考官的，可是，这样懂得变通的人才是适合走女官这条路的。钱夫子觉得顾灵的府试是没有问题的，大概打压不下她的气焰了，她觉得对顾灵来说，最难的是县试和院试，现在县试已经过了，就剩下院试了，所以她准备的资料都是应付院试的。
    顾灵准备去接资料，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她赶忙把木盒子交给钱夫子：“老师，承蒙您从学生进学之后便一直照顾学生，包容学生的任性，细心的指导学生，这是学生的心意，请您收下。”
    钱夫子挑眉，她也没有拒绝，她是顾灵的恩师，又是她的姨母，于情于理都有资格收礼物的，何况这还是顾灵第一次送她礼物，意义自然不同。“我先瞧瞧你送的东西。”如果是寻常人，自然是事后再打开礼物的，但以她们的关系，则不必如此客套了。
    顾灵道：“我也不晓得送什么礼物，所以就买了这个。”
    钱夫子打开木盒子，一打开，里面传出一种香味，而木盒子里是一根木质的发簪。钱夫子不由的睁大了眼睛：“这是……沉香木。”
    沉香木是一种木材，但也是一种香料、一种药材。而且沉香木对钱夫子来说确实送的恰到好处，作为药材，沉香木具有清神理气的作用。钱夫子作为一名夫子，有时候很是需要这种清神的东西。
    一块好的沉香木的形成，需要几年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顾灵送的这块沉香木的发簪不能说多好，如果是上等乃至极品的沉香木，早就被人买走收藏了。
    但是，冲着这是一块沉香木，这就不错了。
    而且，发簪做工精致，摸上去非常的光滑。
    钱夫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件礼物我很喜欢。”她拿下了头发上的一根玉簪子，换上了顾灵送的沉香木簪子。
    “谢谢老师。”顾灵眉开眼笑的，甚是高兴。自己送的礼物被人喜欢，顾灵自然是高兴的。
    这根沉香木发簪确实只是一般的沉香木，上等的沉香木便是她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因为上等的沉香木形成时间漫长，所以产量极少。
    而这块沉香木的形成，根据掌柜的介绍，大概是用了七年，掌柜一共请人做了五根簪子，每根一百两银子，顾灵一共买了三根，一根给了钱夫子、一根自己留着、一根给顾奶奶。
    不过她能肯定，她奶收到之后，一定会把它供起来。坦白说，对她奶来说，送她一根价值一百两的木头发簪，还不如送金发簪呢。但是，顾灵就是想要她奶用的好一点，不管她奶会不会用，有好的东西，她就是想要给她。
    顾灵在钱夫子的书房坐了一会儿，便抱着资料出来了，她也没有马上走，眼看着快到下学的时间了，又去找了自己的三个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