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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陈忠的心中却仍旧惴惴不安,没有丝毫的松懈。
如果他没记错,应府的西边是片极为荒凉的所在,除了那位姑娘住的幽翠居,应是再无什么旁的房屋了。
幽翠居有几间厢房,但愿着火的,莫要是那位姑娘住的地方。
近乎祈祷地在心里这么焦急地想着,陈忠忽然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快步走了过来。
小内侍面色有些惨白,察觉到陛下如刀锋一般冷凝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他竟觉得双腿发软,脊背满是冷汗。
“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小内侍的声音听起来颤抖极了,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抖若筛糠。
“陛……陛下……幽翠居着火了。”
容弘未曾有动作,小内侍垂着头,不敢去看陛下面上的神色,可却也知道陛下是在等自己说下去。
将头埋得更低,小内侍的额头几乎磕在了地上,方才有了些许的勇气继续说下去。
“着火的地方,只有应姑娘住的那间屋子,其他的厢房并无大碍……应姑娘还在那间屋子里,应府的下人们现在正在扑火,只是火势太大了……恐怕救不出来人了……”
容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来,他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那个小内侍所说的话。
他问:“只有阿岚的房间起了火,应府其他地方都没有着火?”
不知为何愈发觉得恐惧的小内侍,垂头低声回答道:“是……”
容弘抱紧了怀里的阿宸,阿宸懵懂而又不明所以,许是觉得这样的爹爹教他不习惯又不自在,有些不舒服地咿呀了一下。
垂下眼眸,为阿宸掖了掖柔软的小毯子,容弘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僵硬极了。
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来。
定是有人要害阿岚。
阿岚便是再痛恨他,想要报复他,想要摆脱他,又怎么可能舍得下阿宸,宁愿自焚而死?
胸腔中涌上一股子难以忍受的痛意,仿佛是冬日里寒冰一样的刀刃,刺向了心脏之间,满是又冷又疼的痛意。
容弘的声音,冷冷地在春寒料峭的夜里响起。
“给朕查,哪怕是将应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查出这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陈忠喏喏应是,正踌躇焦急地在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劝陛下不要前去幽翠居,以免触景生情,伤痛更甚。
可是容弘早于他开口之前,已经抬步向着幽翠居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忠无可奈何,只得忐忑且焦急地跟上。
去往幽翠居的这条路不晓得走过了多少次,可是并没有哪一次,与现在一般心绪。
终于走到了幽翠居。
看到被肆虐的火舌所吞噬的房屋,耳中满是充斥着力拉崩倒的燃烧声响,扑面而来的,更是随着夜风拂面的烘烘暖意。
一缕墨丝一般的发,随着因为火焰烘烤而稍带暖意的风拂面而来,衬得容弘没有神色,更没有神采的面庞愈发苍白。
口腔中蔓延上一股子腥甜的血腥味儿,眼前是一阵阵晕眩的黑。
可是怀里还抱着阿宸,容弘竭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方才不至于那般狼狈地摔倒。
看到微微趔趄了一下的陛下,与熊熊大火前,他那道愈发显得寂寥悲伤的背影,陈忠的心中颇不是滋味。
上前去,想要扶一扶背影悲痛僵硬的陛下,低垂着的眼睛却看到了地上那醒目的、殷红的血迹。
容弘听到身旁的陈忠好似焦灼地在说些什么,声音中带着央求、哀伤,但更多的却是惊忧。
强打起精神凝神去听,容弘方才听到他说的是,“陛下,应姑娘她……她已经没了,逝者已逝,您别这样吓奴才啊!”
垂下眼帘,任由自己沉溺在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深重悲痛中,可是哪怕再大的悲痛,便如年幼时父皇驾崩后失去至亲的伤痛,与孤立无援的迷惘,不也都会过去吗?
不晓得过了多久,容弘倏地转身,不再去看身后的这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这般便再也不会被刺痛到。
容弘快步离开幽翠居,这个再多待一分一秒,都会让他心痛欲裂、悲痛欲绝的地方。
最后一根木柱砰然落地,沉闷巨大的声响伴着整间房屋支架摔落在地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一次,容弘却没有再转回头去,最后看一看这个曾盈满了往昔记忆的地方。
他并非只有她,正像她爱他,但也不只剩下爱他这一件事一般。
他有这天下,还有他们的阿宸,他怎么可能便这般轻易地随她而去?
垂眸去看怀里的孩子,怀里的阿宸抽噎着,不知是在何时,白皙小巧的鼻尖哭成了一片绯色。
他紧紧地揪住自己爹爹的领口,不晓得是因为看到那冲天的火光而恐惧,还是也察觉到了,娘亲已经离他而去。
又有夜风拂过,离开火焰燃烧的地方,微带着冷。
容弘为阿宸掖好小毯,抱着他走进了夜色里,走出了应府中。
……
应岚下了马车,为了避免泄露踪迹,她要再坐另外一辆马车离开京城。
只是目光在不经意看到丞相府方向被火焰的艳红色渲染的夜空时,应岚却吃了一惊。
皱起眉头,应岚诧异问身前人道:“丞相府怎么起火了?”
杜京卓方才便已经注意到了丞相府方向似是着火了,此时听到应岚这般问,他亦皱眉道:“这……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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