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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羞成怒之下,胜绮坊的坊主为了争个口舌之快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脸色难看地讥讽道:“知府大人的外甥公子可是老太爷的宝贝独生子,兄弟姐妹一个都没有的独苗苗,他在你们坊里受了伤,你们就等着赔钱罢!我们胜绮坊的账房先生是个神算子,我会让他协助知府大人手下的账房们算账的,五万两银子你们一文也别想少!”
朝妍这才晓得此次绮香坊出事,同胜绮坊也有关系,她心头火腾腾地烧,“好你个老巫婆,难怪知府大人会这么对我们绮香坊,原来那个狗官是同你们破烂坊勾搭上了,真是狗到一窝去了!滚滚滚!破烂坊的苍蝇们别在我们绮香坊门前乱转,小心姑奶奶拿扫帚抽你们!”
怒火当头,朝妍也顾不得这话应不应该说了。而朝妍的话音刚落,胜绮坊的坊主也察觉到了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都一面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一行人,一面窃窃私语着什么。
毕竟看热闹不怕事大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胜绮坊的坊主被朝妍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除了用愤恨仇视的目光狠狠地剜了朝妍一眼,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走投无路了哭着求着要去胜绮坊,一定要让她难看”之外,胜绮坊坊主再无他法,只好灰溜溜地带着那几个姑娘走了。
而胜绮坊的坊主前脚刚走,朝妍冷着脸正要关门,散去的人群之中,忽然又有一个人逆着人潮走了过来。
以为又是来找事的,朝妍面无表情,正要将绮香坊的门重重关上,忽听那人抬手喊道:“杨娘子!”
朝妍身旁的应岚闻声看了过去,原来是几日前才认识的赵船长,她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却还是微笑着对来人福了福身,“赵船长。”
赵船长笑容和煦而宽厚,见应岚客套地向自己福身,他赶紧摆摆手,示意应岚不要客气。
几个人刚进了绮香坊,便听赵船长开门见山地道:“我听阿云说,绮香坊出了事,杨坊主被抓了,需要一大笔钱赎人。”
朝妍听应岚对赵船长的称呼,便已经晓得了来人是谁,此时听他这么说,也不遮掩自己的愤怒,“是啊,他们竟然跟我们要五万两银子,知府大人那个狗官怎么不去抢!把他那肥头大耳的外甥卖到小倌馆里都卖不到这么高的价钱罢!”
赵船长虽然有些不习惯朝妍的说话方式,闻言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眉道:“五万两?他们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外人面前一贯畏畏缩缩,沉默寡言的顺子也忍不住愤愤道:“他们可真够落井下石的!我们要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钱?”
朝妍想到五万两银子,便又是怒又是忧,“我就该猜到这次坊主出事,一定有胜绮坊那个老巫婆在中间掺和。不然普普通通的打架,损失东西的还是我们,别说知府大人的外甥,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应该坊主被抓起来。”
房间中又是一阵愁云惨淡。
赵船长抬了抬手,从自己宽宽的衣袖中取出一卷银票来。应岚这才发现,今日的赵船长没有如在船上一般穿短褐,而是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襕衫,不同于文绉绉的学士们书卷气的样子,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宽厚斯文,倒也并不违和。
将钱递给应岚,赵船长道:“这里是两万两,是这几年我出海做买卖挣来的钱。”
本以为应岚会收下,毕竟现在绮香坊的处境堪称是火烧眉毛了,谁知应岚却摇头拒绝道:“赵船长,这两万两银子我们不能要。”
赵船长并没有收回银票去,反倒看着应岚微微一笑,目光中更加流露出几分赞赏来。
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光亮,已经明显到朝妍与顺子都对着应岚挤眉弄眼的程度了。应岚无奈地笑了一下,正待再拒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阿嫦突然哭了起来。
赶紧垂眸望去,原来是阿嫦手里拿着的装在纸袋的桂花糖掉了一地。应岚蹲下身去,抱住同样蹲在地上在拾东西的孩子,轻轻拍着阿嫦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小脊背,温柔地安慰道:“阿嫦乖,糖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而且吃多了糖对牙不好,娘亲待会儿给你去买肉包子吃好不好?”
阿嫦虽然看上去对肉包子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却好歹在应岚的安慰中渐渐止住了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将柔软的、小小的面颊埋在了应岚的衣领里,不再哭泣的阿嫦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娇怯。
想到方才还没有同赵船长说完话,应岚抱着阿嫦站了起来,正要说话,赵船长却率先开了口。
视线扫过小小的阿嫦,赵船长看向应岚的目光愈发明亮,只听他笑道:“这钱我又不是白让你们拿着的,如果你们不愿意收,便当这是我借给杨坊主的,总归绮香坊在清州也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不怕你们赖账。”
应岚也笑,“我并不是同赵船长客套,现在情况紧急,如果有救出坊主的方法,哪怕再困难我们都会尽力一搏的,又怎会拒绝您的好意?”
顿了顿,将已经恢复开心的阿嫦放进嘴里的手指给拿了出来,应岚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不觉弯了弯眼睛,这才继续道:“只是知府是个狗官,我们以前只以为他有些徇私枉法,现在看来,他恐怕已经同胜绮坊的坊主勾结在一起了。倘若让他觉得我们绮香坊是棵一晃就能落钱的摇钱树,今后他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连同胜绮坊一起盘剥勒索我们,到那时候,我们又有多少五万两可以赔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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