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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禁红着脸说:“我像你这个岁数还在考府试咧,我二十八岁才头一次入场。”
沈澄推不过上坐了,看着桌上的人没了锦姐,心里也怪感伤的。吃完饭李禁让他将场中的文章写出来,叫了李希青一同讲文章去了。
沈澄在舅舅家着看事物都和往日一样就是不见了锦姐,那楼上的房门紧紧关着,靠窗那棵桂树开了花,那香气依旧。李希青看出他心中所想,说:“你还想妹妹呢?”
沈澄问:“她有信来吗?”
李希青摇头,“不曾。”
第二天沈澄就回乡下去了,过了一个多月已入了秋,沈澄帮着娘在地里收稻,只见一匹飞马从道上驰来,接着又见三匹快马一齐奔来,只当县里官差来乡下纳粮的。一会儿,邻人寻到田边叫说:“沈相公你中了,快回家去。”
沈澄就水渠洗了洗手,李姑镰刀都不要扔在地里了,拉着儿子,“快,快走啊!”
母子俩到了家门口,远近邻人早来了,那喜幡也挂上了,“捷报贵府老爷沈讳高中南直隶乡试”,众人都上前给他道喜,李姑进屋取了十两银子出来谢众差人,又央邻居烧水做饭,沈元和杜员外听信一齐到了,杜员外让家人带着酒菜,又掏出三十两银子谢了差人,让家人去做饭请众乡邻一起吃,只沈澄心中有事,问差人:“我中的是第几名?”
差人说:“老爷你中的是第九十二名。”
沈澄心想一共是一百多名,我这是撞上了,定是时务那篇做得不好,我平日的心思都在八股经书上,不曾将那史集看透我今后可得在这上头用功。他这里心事重重的想着,旁人哪知他的心事,都说他是文星老爷下凡,从不曾见这等年轻就能中的,说沈家风水好,也不叫沈元先生了,都叫太爷,叫李姑太太,又向杜员外道喜,说您以后就是乡绅老爷了,都叫杜老爷,等到了沈澄面前,不顾他还是个十七的孩子,都叫举人老爷。沈澄听得这些平日的叔叔婶子,公公婆婆这样称呼实在受不了,就说:“你们叫声沈举人也就罢了,老爷两字还是免了吧!”
这边沈澄中了举,家中着实轰忙起来,拜座师谢县公会同年,家中忙着替他成婚,表糊房子打家具,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开年正月沈澄同杜小姐成了亲,杜小姐虽出身富户却是家风朴素,不骄不躁,大方得体,头一日起来就上灶做饭,对李姑一口一个娘,对沈元一唤一声爹,自从杜小姐进门家中的事都是她与丫头锦绣包了,不让李姑动一点手,更带着两顷嫁妆田说放与佃户种着收租,李姑忙了半生如今真成了太太了。
沈澄冷眼看着这一切,晚间同杜小姐说:“难为你初到我家就这么劳碌,我爹娘还年轻自己的事尽可以做的,家中的事你也可以交给丫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杜小姐笑说:“这些活儿并没什么,我家中的事都是我们娘们自已干的,人说书生多情,我看你却是个会疼人的。“
沈澄听到多情两个字就更不安了,说:“不是心疼不心疼,只为我二月要起身上京了,扔你一个人在家有些不放心,怕你受累。”
杜小姐大方道:“相公你上京是往青云路上走,我们在家中你不要担心,我们还担心你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呢,只恨我不能陪你同去。”说着有个委屈的样子,沈澄握住她的手,“你好好在家,有话有事都等我回来,我爹娘不是难相与的人,你爹爹又在近边,新婚就走我也过意不去,现下你虽不能跟我去,来日侥幸中了,我先就来接你。”
杜小姐听着就笑了,两人并肩坐着,沈澄问:“你识字吗?”
杜小姐说:“粗识几个。”
沈澄又问:“你有小字吗?”
杜小姐不解:“我大字都写不好,还小字呢!”
沈澄笑着解释,“这个小字是名儿意思,大名小名。“
杜小姐说:“我大名叫杜婷,小名就叫婷姑。“
沈澄问:“你会写吗?”
杜婷说会的,铺了纸大大写了杜婷姑三个字,沈澄看了忍着没笑,说:“我教你。”
两个谈笑晏晏,凭谁看都是一对好夫妻。
☆、月下相逢弃前尘
过了正月沈澄打点好东西,各处辞行,杜员外拿出二百两银子给他使用,沈澄死推着不受,杜员外说:“你孩子家没出过远门,这一路哪样不要钱?万一遇个事银钱不够,你一个人在外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可急死人呢!“
沈澄说:“我一路盘缠已带够了,到了北京也就个住店的钱也尽够了,我一个少年人行远路的人带着重金,也是招灾啊!”
杜员外点头,“到底是有见识的人,说得也在理,这样我去换几两金子你在身上藏着?”
沈澄说:“大可不必,我真有什么急事,有钱庄可以借的。”
杜员外留他用了饭,沈澄要去别一别岳母,杜员外说:“她身上不好,你要出门的人别沾晦气。“亲送沈澄出了大门。
沈澄回家,婷姑笑嘻嘻拉他到房中,问:“你倒是个会做家的?明明有钱还这么亏着自己?”
沈澄听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钱?”
婷姑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箱子,“这不是吗?我今日给你理柜子发现的,我见是活锁一拧就开了,里面全是银子,你几时存下这么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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