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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着脚,脚底被瓷片扎破,刺眼的鲜红血液正不断从脚底蔓延而出。
温怡儿看见她进来,停了手中的动作,从杂乱不堪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就连那双平时最爱惜的手,也全是被割伤的小口子。
她立在原地,似乎是在反应,突地,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笑。
虽说温怡儿平时自视甚高,不肯与她这个低贱的姨娘多来往,但到底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自己心口一堵,眼眶一酸。
秋姨娘缓缓走过去,特意放轻了脚步,怕惊动了她。
温怡儿歪着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伸出了手,试图要去抓面前的女人。
秋姨娘一把握住她的手,温怡儿的动作突然顿了顿,睁着眼睛打量她。
她本欲要挣脱开来,面前的女人却用手轻柔地将她面前脏乱打结的头发拨开,然后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怡儿......娘在这里呢......”
温怡儿死死盯着她,突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娘......怡儿好怕,有人要杀我......杀我......”
秋姨娘一头雾水,但只能不断地安慰她,“不怕不怕,娘在呢。”
温怡儿却大力挣开了她的怀抱,满脸惊恐地说道:“在梦里她说,她要带我一起走!”
她咻地转过头,眼里崩出冷光,仿佛突然顿悟了一般,“她是不是叫你来杀我!”
扫了眼屋内已经没有可以扔的东西,她弯下腰拿起一只鞋,笨拙地舞动两下,指着秋姨娘冷笑一声,“你可不要过来!我这把剑削铁如泥!”
此情此景,秋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女儿,疯了!
这去了一趟寺庙,就变成了这样,秋姨娘心口如刀割一般痛。
她湿了眼眶,眼泪顺着那张已有些苍老的面容滑落下来。
她也不敢朝着温怡儿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喃喃道:“怎会如此......造孽啊......”
温怡儿拿着那只鞋,仿佛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学着话本子的侠客,有模有样地舞动起来。
少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秋姨娘,夫人说三小姐醒了,想见见四小姐。”
“你去禀告夫人,就说四小姐身体不适,改日再亲自去看三小姐。”秋姨娘压下心中悲痛,才勉强应了一句。
屋内的温怡儿听得这话手突地一顿,在原地愣了半刻,眼底的癫狂逐渐褪去,眼中露出茫然。
她垂头看着自己正拿着一只鞋,连忙松了手,再看屋内一片狼藉,眼中的疑惑更甚。
转过头,见秋姨娘神色哀伤,正拿着帕子抹泪,她更是不解,便张口问道:
“姨娘,怎么了?”
正兀自伤心的秋姨娘听得在唤她,下意识抬起头,见温怡儿皱眉头,眼神不耐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敢置信,方才还疯疯癫癫的温怡儿转瞬间却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温怡儿没得到回答也不再多问,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脚和手隐隐作痛。
她垂头看了看,叫了一声:“给我拿些伤药进来。”
门外的丫鬟听得,赶紧恭敬地将药拿进来,再细细为她上好。
秋姨娘总算从震惊中给缓过了神,才小心翼翼走到她旁边,问道:“怡儿,你没事了吗?”
温怡儿抿了口茶水,才扫了眼身侧的女人,眉间露出厌恶,“不是说了叫我四小姐吗?秋姨娘。”
秋姨娘捏着帕子,心里一沉,才恭敬道了句,“是,四小姐。婢妾刚才看你有些不对劲,所以关心了几句,方才夫人叫你过去,说三小姐想见见你。”
“我能有什么事。叫我过去是为何?”
温怡儿问。
“这.....就不知了。”秋姨娘看着女子的背影,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心下滋味五味杂陈。
“我知道了。”温怡儿敷衍应了一句,换好衣服领走前心中生了些烦闷,便道:“少做那副怨天尤人的样子,也难怪这辈子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秋姨娘脸一白,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生了细纹的眼睛水渍才干,此刻已是又红了。
再抬头时,温怡儿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
她垂下眼,心中又急又闷痛,她自是知道怡儿看不上她这个姨娘,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记忆中那个口是心非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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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怡儿到时,见永宁正坐在檀香椅上品茶。
而她的旁边,正是温凝!
她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断断续续的记忆,一幕是她与姚曼晴在甘露寺偶遇,一幕是见到温凝正在亭子下逗弄鱼儿。
然后之后的记忆,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脑子里有一根筋紧紧绷着,扯得她生疼。
加上脚上与手上的伤,她此刻不用说,面色也是惨白的。
但她不想将自己这幅样子露在温凝的面前,才勉强打起精神,行了礼。
座上永宁不动声色扫了眼底下如坐针毡的温怡儿,才幽幽道:
“先前听秋姨娘说,你病了好几日,可是好些了?”
温怡儿虽嚣张,但在永宁面前却始终不敢造次。
她垂头恭敬答道:“好多了。”
永宁但笑不语,眼中恍惚闪过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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