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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心想到她出嫁时拜别的是伯父伯母,大嫂卢氏铺妆,大哥徐徽宏背她上轿,昔日闺中做女儿时大哥大嫂就对她多有照拂,出嫁后更是时时看顾,每逢年节岁日四时点心总不会少,大姐六姐更是为她探得消息及时告知,自己已承了这许多的人情。临了要离京,侯府里人事繁杂也有难处,便不好再如何打扰娘家了。
是故敏心前去辞行时只是悄悄的,却没想到大哥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地赶来送行,不免心旌震荡,落下泪来。
而永泰侯府里程夫人病了,不似之前神志清明时敏锐,连中馈都交与儿媳操持,只与敏心匆匆见了一面,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敏心拜别大伯母后,又去探望了常年在庵堂吃斋念佛的堂祖母朱太夫人,见大嫂卢氏忙得团团转,便没有去打扰,只令人送了东西,就悄悄离开了。
待世子徐徽宏派了亲随回来取衣裳,从下人口中知此事,再报给西山大营,饶是徐徽宏一路快马加鞭回府,命人备好了程仪又去寻船,紧赶慢赶到通州时已是原定好的启程前一日。
徐徽宏到了客栈,见敏心并陆夫人因一路车马劳顿早早歇下了,并不着人去请她们,而是吩咐过管事后用过点心又换了马,一路出城往码头去。急急寻了盛家的船,递上名帖与盛大人详谈,请他们多担待一日等捎上妹子一家再起锚。
才谈完,天际就刮起大风,吹来一片暗沉沉的乌云遮了半个天,盛家夫人瞧着天色将要下大雨,不免向徐徽宏劝道:“世子爷不妨在船上歇上一晚,若是走了半道淋了雨可不好,送信的事让下人去就好,要是世子爷忧心,我让我们家老爷派个得力的一并儿跟着去!您且放心,不会耽搁了时辰的。”
徐徽宏婉拒了:“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去不单只为了报信,舍妹走的急,总要叮嘱她几句。”说着,带着歉意抱了抱拳。
盛大人笑道:“世子友爱!既然如此,趁着雨还没落快些去吧。”吩咐一旁的侍女,“取件羽缎的蓑衣来给世子爷带上!”又问长随:“马可喂好了?”
徐徽宏既是为着避雨,又但心自己去迟了敏心离开客栈出发了,下船翻身上马后按照原路一路疾行。
但是走到半路就见眼前忽然落下一道炫目白光,随即是震耳欲聋的响雷,暴雨哗啦啦地泻下,躲也躲不及。
这么大的雨,如何也不能赶路了。亲随牵了马系到路边的茶棚,等雨略小了些才重新上路,只是这样一耽搁,再到客栈时已是卯正,雨水渐息,陆家的管事小厮已备好车马预备走了。
陈树正和客栈掌柜说话:“……还请劳烦掌柜的派人跟车去码头,等我们上船后把马车送回车行……”
陆家此番回乡至少要待三年,所以家中原有的马车马匹早抵给牙行,从燕京到通州来是乘鸿鑫车行的马车。鸿鑫车行生意做的极大,以燕京为锚点方圆五百里都有分行,且既有便宜的独轮车出租,也有饰以顶绦垂穗车围子的青帷清油车。有些清贵之家无力置办马车又急需使用的时候便会来租,十分有赚头。
若陆家这般状况,就是租了数辆清油车载人装物,又因御车人手不足,还雇了几个车把式。
通州是大运河的北起点,漕运商贾盛极,人烟阜富,自然也有鸿鑫车行。而陆家入住的客栈因住客多是走南闯北的商贾、入京述职的官员,是以和各车行都有联络,客人租了车行的马车,借客栈的伙计赶车也是有的。
那掌柜满脸堆笑:“瞧您说的,便是迟上一两日还又有何妨?永泰侯爷的亲眷这点便利还是有的,横竖押金已交了,车行魏管事想必也没什么意见。”
陈树笑笑,并不接话,拍了拍掌柜的肩,转身喝了一声:“都精神起来!”
排成一列的青帷油车都套上了高头大马,清一色鼠灰色褂子的车把式闻言纷纷坐上了车辕,手持马鞭预备发轫。陈树自己则撩起了衣摆,坐到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
正待出发,忽闻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愈近愈响,陈树探身回头一看,又惊又喜:“世子爷!”
第6章 登船
来者正是永泰侯世子徐徽宏。
敏心原和晙哥儿、乳娘、晓夏同乘一辆车,此刻听见陈树惊喜的呼声,不由一愣,随即撩了车帘向外望去。
只见徐徽宏一身宝蓝色的湖锦劲装骑在马上,外面系着一件兜头罩脸的褐色蓑衣,然而衣裳未遮住的地方几尽全湿,颜色都从宝蓝转为深黛。
而后亲随气喘吁吁地策马赶上来,见到车队还在整装,喜得咧开嘴笑道:“幸好幸好,赶上了!”
敏心见徐徽宏赶到,自然十分欢喜,一手把厢帘挂起,露出半张莹白的脸来,冲他喊道:“大哥来了!”
徐徽宏策马上前,到了马车旁弯腰同她说话:“路遇急雨,来迟了,还望七妹不要怪罪。”
敏心笑道:“怎会怪罪!大哥百忙中能来送我们一程已是十分不容易,更何况还另择了船。”说着又有些迟疑,“大哥离营出京,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吧?”
“这个你且放心,那位还未登大宝。”徐徽宏神色有些淡淡的,“京中风声虽紧,但正经差事还是要放人的。我此番出京就是领了差,来通州也是顺路,任谁也挑不出刺来。”
“大哥有数就好。”敏心说,又见他衣裳湿透了,有些担心,“大哥可要换身清爽的衣服?箱笼里有几身达川没上过身的新衣,你同他身量仿佛,应是合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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