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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心只好低声道:“是,多谢您。”
陆太太瞧这小姑娘白净的面容上有了几分羞赧,知道闺阁女儿家脸皮薄,便换了个话题:“我儿已同我说说过了。孩子,你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吗?你是哪家的姑娘?”
说到家人,敏心想起从疯马闹市起至现在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她都没有听到江氏的消息,顿时急了起来。
“还有我娘!我娘和我被冲散了!”敏心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一下变得更白了,“大娘,求求你,帮我去找我娘!”
“别急,孩子。”陆太太尽心地安抚她,“你总得先告诉我,你家里人姓甚名谁,大娘才好派人去找呀。”
这时香莲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进来了:“太太,药好了。”
陆太太接过,端到敏心面前,劝她:“好孩子,药熬好了,先喝药吧。这外头还乱糟糟的,便是要找人,一时三刻也急不了。咱们先把药喝了,养好了身子,还好去见你娘,啊。要不然做娘的看到女孩儿这般可怜模样,也会心疼呀。”
褐色的汤药雾气氤氲,药材的苦味随着发散的热气蹿进敏心的鼻子里。
她望着白色雾气后陆太太有些模糊的脸,想起了陆畅逝世后,许氏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的模样。
她定了定神,不用陆太太再劝,双手接过药碗就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看得陆太太有些板滞。
等敏心“砰”地一声把药碗放在香莲手上的托盘上时,陆太太才反应过来。
她在心里嘀咕着,这花儿一样年纪的女孩儿,竟有不怕苦药的。
陆太太笑着拈了一枚蜜饯放在敏心的手里:“来,吃点甜果子,压压味儿。”
敏心默不作声地接过,塞进嘴里嚼。
裹着糖霜的蜜饯被完全咽下喉咙后,敏心平静地看向陆太太:“大娘,您这儿可有纸笔,我写张字条。”
陆太太笑道:“有,自然有。”转头吩咐香莲,“去取笔墨来。”
香莲很快就送了一沓雪白的宣纸和笔墨来。
敏心就伏在凭几上,手中狼毫蘸饱了浓墨,刷刷几笔便写就了一封短信。她把这张纸折成了方胜,另外又写了一张条子,拔下头上碧玉簪一并交予陆太太。
“这封信是写给我娘的,玉簪是信物,若是在寺里寻不见我娘,还请大娘您派家仆去字条上的地址送信。小女感激不尽。”
陆太太接过字条扫了一眼,见上面的地址是越溪春南市总店,有些意外地抬头瞅了敏心一眼。
敏心镇定自若地捧着热茶一点点喝下去。
陆太太顿了顿,扬声叫了个嬷嬷进屋,当着敏心的面把字条、折好的方胜和玉簪都一并交给了她,还特别强调了一定要用心仔细地去找。
等嬷嬷领命离去后,敏心强撑着立了起来想给陆太太行礼,被陆太太慌忙按了回去:“好孩子,你好好坐着歇息,不用这般客气。”
敏心再三挣扎着要道谢,都被陆太太笑眯眯地挡了回去。
禅房外室里,陆畅看过敏心的手书,微微颔首,叫来了他的长随:“寄云,你也一道去。”
寄云有些意外地抬头瞄了眼他这位年轻的主人,恭声应道:“是。”
寄云和家中几个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陆畅在檐下徘徊了片刻,终是拿定了主意,也推门出去了。
陆太太在佛堂里推窗,正巧看到陆畅是往大慈恩寺方向去的。
香莲悄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太太,徐姑娘说脚腕上有些疼,曼娘在给她用针。”
陆太太“嗯”了一声。
香莲又道:“小柳儿说,他看到大爷往大慈恩寺去了。这……”
陆太太微微颔首:“不用管了,随他去吧。”
香莲迟疑:“大爷好像对今日这位徐姑娘,格外上心。在绍兴时他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闺阁事的。”
陆太太笑了起来,望着窗外的眼神里,意味颇深:“若是畅儿今年秋闱顺利,明年春闱后,也该说亲了。要是有个他自己喜欢的,也省得别人都说我生了个木头儿子,只晓得读书。”
陆太太说着便摇了摇头,感慨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畅儿说他要先立业再成家,只盼佛祖能保佑我儿,让他这一科顺顺利利地考中。”
香莲跟着也念了声佛。
江氏接到下人通报说有七小姐的消息时,当场喜得落下泪来。
她顾不上什么体面,提了裙子便欢喜地奔出了大殿。只见外头立着一个婆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手中还拿着女儿戴过的碧玉簪。
江氏几乎是扑上去夺过了簪子,拿在手里不停地摩挲。拆开方胜看,敏心在信里写道,她幸得一菩萨心肠的陆太太出手相助,才免得被卷入人群或是被拐子拐去,她暂时待在这位陆太太在山门下的禅房里,还请母亲不要忧心。
江氏匆匆看完,便要跟着婆子去禅房接女儿。只留了一个丫鬟在佛殿里等着徐景芙烧香归来。即便出门就遇上了骚乱,但是徐景芙还是坚持要给长子烧炷香再走。
望着这遍身绫罗穿金戴银的妇人千欢万喜地跟着嬷嬷离去,陆畅步伐一顿,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寄云气喘吁吁地问:“大爷,要不是您问遍了知客僧,咱们也找不到这儿来啊,您怎么不和那姑娘的家人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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