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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雁双飞 ·
    敏心随同母亲江氏还有大伯母程夫人一起坐在佛堂旁边的厢房里。
    依着秦夫人前日派来仆从的说法, 陆母会在今日带着陆公子前来大慈恩寺上香,就在这座佛堂。届时可以让江氏和敏心亲眼看一看她的说亲对象。而在上过香后,陆母会留下来和江氏攀谈几句, 也好互相认识一下。
    江氏显得十分紧张,时不时就要端起茶杯饮一口水,还叫程夫人和敏心帮忙看看她服色首饰有没有出错。
    敏心耐心同江氏说了一遍又一遍, 竭力安抚她,她的神经才显得没那么绷紧了。
    敏心对着程夫人无奈一笑。
    程夫人倒是十分理解江氏。同为人母, 敏心又是她唯一的女儿,在及笄宴上还被人闹了那么一场,江氏忧心女儿的婚事, 也是自然。如今这上门求娶的人家不仅郎君自己争气, 不过二十就考中的进士,虽老太爷早早没了, 但婆母性情温顺, 不是个难相处的。
    况且据江华秋令关氏带回的说法,这陆家倒也不似秦夫人上门所说的那般拮据。这陆家是绍兴有名的耕读传家的世家,产业固然不比永泰侯府丰厚, 但将来若是敏心嫁过去, 也不会受了委屈。且江华秋不仅在燕京浙江会馆、陆家所居周边打听,还特地写了信去绍兴,请他好友打探了一番陆家的风气,结果也令江家人十分满意。
    最后江华秋收到来信后, 亲自上门与江氏说, 陆家家风清肃、人口简单、家业殷实, 且这一家人为人处世都低调和善,无论是绍兴的佃农, 还是燕京的邻居,都说不出来主人家和乡邻的不妥。
    而那陆公子更是洁身自好,绍兴有他少时的同窗说,这陆公子幼时发下过宏愿,不立业誓不成家,果然这些年来身边除了服侍的小厮书童,没置通房,也没有妾室。如今他可算是如愿了,高中皇榜第二名,才有了做老师的秦家人上门为他求娶。
    江华秋还道,倘若他外甥女看上了这陆公子,他会以江家的名义给敏心陪嫁千亩良田,并庄子铺面无数,好令敏心在夫家有底气、有依仗。
    因程夫人生养了二子二女,如今俱都成家了,故而她于相看一事颇有经验。
    程夫人便执着江氏的手,轻声细语地同她说着若是见了那陆太太,该用什么语气讲话、闲谈时要注重哪些问题等等,江氏听得十分入迷,连紧张都忘记了。
    敏心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秋雁为她端来一盏清茶,满含担忧地看着她。
    敏心接过,将那细如白玉的茶盏捧在手里时,才惊觉在这五月初夏的天气里,她自己手脚却在发凉。
    原来,她也不是如同程夫人夸赞的那般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的。
    敏心咬了咬唇,偏头看向了门外。
    她怕母亲看不上他,也怕……
    门外,佛音经纶声灌耳不绝,来往香客熙熙攘攘,女子的裙摆擦过男子的襕衫,短暂地汇聚过一瞬后又很快分开来,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大胤治下天子脚边,也只有寺庙佛堂,才能观见世间百态,也只有在此,未婚的男女才能含羞带怯地对望上一眼,然后便定下终身。
    守在门口的嬷嬷疾步来报:“秦夫人陪着一个夫人来了!”
    江氏连忙站起了身,问道:“可见到她们身边还有人?”
    嬷嬷喜气洋洋地说道:“见到了!恭喜四夫人,贺喜四夫人!那公子瞧着相貌堂堂,和咱们七小姐十分相配呐!”
    江氏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一点笑,她正要往门口走去,又回过头来招手叫敏心,笑眯眯道:“敏儿,你也来看看。”
    于是在一屋子人含笑注视的目光下,敏心微红了脸,莲步轻移走到江氏身边。
    嬷嬷挡在她们母女身前,为她们挡住了外面民众的大部分视线。透过细密的竹珠子挂帘,嬷嬷伸手指了佛堂内正在烧香礼拜的一对母子:“四夫人您看。”
    江氏顺着嬷嬷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那跪在蒲团上,身姿笔挺的年轻公子。
    因为角度的原因,从她们所在的厢房望出去,并不能清楚地看到正脸。但即便是一个寥寥侧影,在人群中也十分瞩目。
    他穿着白地绣墨竹的襕衫,正要站起来把双手执的香柱插在面前的大铜铸香炉里,举动自如,宽袖广襟飘动间,给他增添了几分潇洒气度。
    这陆公子宽肩窄腰,剑眉星目,望之自然英俊挺拔,更何况……江氏不由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敏心随了她父亲,身量较之燕京平常闺秀要高出不少,这年轻郎君个子倒也不低,两人站在一起,还颇为相配……
    程夫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江氏恍然回神。
    “四弟妹,如何?”程夫人含笑问。
    江氏的目光便匆匆扫过陆公子身侧那妇人,预备再看一看她未来的亲家母然后回话。
    哪知这一看之下,江氏惊讶地低叫出声。再看敏心,她显然也发觉了这其中的巧合。
    程夫人听见江氏的惊呼,连忙上前来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却见江氏转过身来,一张脸上说不出是何种神情。
    江氏指了指外面秦夫人身侧的那妇人,神色古怪道:“大嫂,这、这陆公子的母亲,正是去年救了敏儿的那妇人……”
    程夫人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便巧了。”随即她又关切地问,“那郎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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