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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里里外外的香客对她打量过度,她便决定在旁边的玉兰林里消磨一下时间。
有时候意外与缘分来得就是那么地巧妙, 或者说是猝不及防。
本是佛门清净之地,谁都料想不到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在此处对自家夫郎施暴, 周围更是萧静得无人经过,唯有清风拂树梢。
“住手!你一个女人打男人不觉得丢人现眼。”
“老娘打自己的夫郎关你这个小白脸什么事, 别说你这小白脸也跟他有一腿。”手腕被桎梏的女人抬起那双倒三角眼恶狠狠瞪过去, 却迫于她气场强大而落了满身气势。
“本官虽与你们素不相识, 却看不惯像你这样在外窝囊, 对内屋里横的女人。”疾声厉色的池苒将女人推倒在地, 看她就像是一滩不堪入目的烂泥。
本想要逞凶斗恶的王大听到她自称本官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怂和害怕, 却仍是酒壮怂人胆。
哽着脖子嘴硬起来:“哪怕你是当官的又如何,老娘打自家夫郎也是老娘的家事, 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又见她身上穿的,戴的皆是贵重之物, 掩在倒三角眼皮下的眼珠子贪婪狡诈一闪。
“不过你要是想当一回活菩萨, 老娘就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只要你出一百两银子,老娘就将这个连蛋都不会下的老不死卖给你。”
那幅贪得无厌的小人嘴脸, 直接气得池苒胸腔怒意滋生, 脸上仍风平浪静地扯了扯薄凉嘴角:“按照楚国刑法, 私自贩卖人口,当属劓刑,你身为土生土长的楚国人,应当明白劓刑是什么样的刑罚。”
王大听到劓刑时, 人虽吓得整张脸都白了,仍是捏着拳头强撑着嘴硬:“老娘告诉你,老娘可不是被人吓大的!”
“再说了老娘卖的是自己夫郎,关你们衙门屁事!”
“五十两,本官便同你买下这个男人,以及旁边的少年,如何。”池苒取下腰间玉白蓝锦绣钱囊,打开,从里面掏出五十两银子扔在地上,姿态随意得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五十两,你当这是打发叫花子不成!”纵然是这五十两,仍令王大像见了肉骨头的狗挪不动脚。
谁让她当年娶了这夫郎,也才花了差不多五两。
“行啊,若是你不想要这五十两,本官想,你应该会更喜欢牢里的生活。”她虽说是商量的口吻,却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压。
“五十两就五十两,就当老娘吃点亏便宜卖给你了。”
等王大沾沾自喜地拿着五十两银子跑远后,目睹全过程的竹画眉头一皱的询问道:“大人,那个女人怎么处置。”
“本官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拿了,也得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花。”
竹兰瞬间明了地下去安排,由于他们说话时都是压低了嗓音说的,所以并未随风飘到他们耳边。
疼得抱头蜷缩在地的男人看见一只绣着玉兰花白底皂鞋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以为的疼痛并没有来,而是等来了一只修长如竹,莹润如玉的手上正搭了一方雪白袖袍朝他递来。
以及一声惹人鼻涩眼酸的“疼不疼。”
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儿子—王知清便哭着朝他扑来,手舞足蹈地对他比划着什么。
头发散落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青紫交加的男人得知池苒将他们父子二人买下后,拉着儿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多,多谢大人救下我和我儿子。”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打男人的孬种罢了。”池苒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扶起,竟发现他的眼睛与那人极为相似。
恍惚间,她以为是他回来的。
当洗干净了脸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原先的五分相似直逼七分。
跟在男人旁边的少年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就像是一棵蜡黄得被风一吹就倒的豆芽菜,本就偏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往木杆上晾了件衣服。
回来后的陆修郢看着屋内多出的一大一小,问道:“妻主,这两个是?”
池苒上前一步,贴着他耳朵将前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现在的他们已经无家可归,我便想让他们在府里寻一份工作,这样好歹也能有一片遮雨屋檐。”
“这是善事,夫身怎么会拒绝,而且这位大哥也是位可怜人。”毕竟摊上那么一个女人,谁不见得会可怜。
拉着儿子手的唐南宋紧张又不安地看着眼前衣着华丽,通体气派清贵的男人,庞大的自卑感紧跟着笼罩全身。
“你们父子两个叫什么?”
“回,回主夫的话,我叫唐南宋,这是我的儿子,王知清。”
忽然间,池苒插话问起:“可是取自唐南四十里,迎风归来宋。”
“非也,只不过是因为南宋同难送是谐音。”原先属于文人笔下浮白载笔的雅名,一瞬间染上了苦难卑怜。
“不知道子清今年多大了,看着好小一个?”陆修郢忍不住好奇。
“知清还有一个月便到束发之年。”他前面也是为了阻止妻主不要将知清贱卖给城南已经六十多岁的富绅为夫,这才遭到了暴打。
见男人的视线一直放在知清身上打转,又道:“知清小时候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导致声带受损。”
他的解释还是美化过的,仍是令王知清自卑地低下了头,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头更不安地相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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