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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姐姐,咱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呀,云若呆在这山匪窝里,实在难受,阿姒姐姐。”
“青崖山晚间瘴气丛生,山间又地势复杂,夏日蛇虫鼠蚁又最爱在这时候出来,你若是非要此刻下山,只怕你还没到半山腰,就该哭鼻子了。”
许攸衣瑞凤眼一弯,笑得甚是揶揄,“如此这般,你可还要急着下山?”
“阿姒姐姐!”
柳云若一听,哪还有下山的念头,只挨着许攸衣坐下,双手挽着她臂弯,脑袋黏着她肩,央求,“阿姒姐姐,你可别笑话云若了,云若今日已经吓坏了,你还笑话云若。”
容色指尖用力的捏住方案一角,莫名觉得不适极了,尤其是红衣广袖间的那一抹靛紫,简直刺眼,他压住心底那几欲翻腾的邪火,不得不阖下眼帘,眼不见为净。
可柳云若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他眼凝着容色,见他脸色微变,更是絮絮叨叨的与许攸衣,说起了京中她不在时的趣事,哪家的郎君发狠教训了个浪荡的贵女,令她有苦说不出,哪家贵女又因滥酒宿在外室处,被抓个正着,让女皇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哪家又因着往日作风不正,久寻亲事也无着落,只能娶个彪悍的夫郎搁家里头,日日相对。
一桩桩,一件件,许攸衣笑着应和,两人气氛融洽,虽是琐事,却是格外的温馨,与亲昵。
容色眼底暗色翻涌,唇瓣紧紧抿着,一时竟是不得发作,他不由暗恨起自己的出身,那一瞬,他几近强烈的渴望自己能与柳云若一样,拥有这样肆无忌惮,可以与许攸衣亲近的名分。
他,渴望与她比肩。
容色神情蓦地一顿,有些震惊于自己这一刻,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的妄想,他抬起眼,目光停在许攸衣身上,陷入了迷障。
柳云若察觉时,登时面色一青,“你!下去!”
第20章 名讳 许攸衣这是赔上了整个兰陵许氏的……
乔慎奴听到厅堂内的动静,哪容得容色碍了自己家郎君的眼,他横了个眼色,门外守在两侧的刘府侍卫别着大刀,却是不曾将他放在眼里,乔慎奴心里一堵,面色不禁有些难看,跺了下脚,干脆自己迈进了大堂。
堂内烛火通明,柳云若气哼哼的站在榻侧,许攸衣看着他,轻揉了下额,乔慎奴知道自家郎君的脾性,若非这容色太过出格,断不会在许攸衣面前这般不顾体面。
乔慎奴拧了下眉心,他不能看着自家郎君受一个下仆的闲气,有些话柳云若不好说,他却可以。
“大人,我家郎君乃是云阳柳氏嫡子,他的颜面,自然也是我云阳柳氏的颜面,当初肃惠郡君也是因着看重我家郎君的出身和品性,才允他出入兰陵许氏家宅,陪伴你左右,如今,时过境迁,不想连大人手下的一个下仆,也敢不将我云阳柳氏放在眼里。”
乔慎奴言辞尖锐,直指容色,“大人,奴是下仆,维护主子乃是本分,若有得罪,还请大人责罚奴,奴愿受大人惩戒。”
在高门眼中,容色一个下仆的性命犹如草芥,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入她们的视线,许攸衣垂眸搅了搅瓷碗里的稀粥,“容色,你先下去吧。”
容色轻颤着眉,低声应诺,乔慎奴却是脚步一移,拦住了他,“慢着。”
“大人,有句话,奴知道不该由奴提起,可事关我家郎君清誉,奴便不得不冒犯大人,斗胆说一句”,乔慎奴叉手一揖,态度坚决,“青崖山的贼寇一个也未曾留下,大人历来行事周密,如今亲见过我家郎君狼狈模样的,只剩容色一人,还请大人看在与我家郎君幼时情谊的份上,为我家郎君解了这燃眉之急。”
汤勺清脆的撞击在碗壁,瑞凤眼移眸觑了眼阶下,许攸衣轻嗤一声,转而看向身侧,“云若,你可也是这个打算?”
许攸衣的目光蕴着股冷意,像是针扎一般,带着质问,柳云若眼眶一红,求助的看向阶下,乔慎奴自然明白自己家郎君的意思,当即又说道,“我家郎君性子纯善,从来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踏,大人也不必为难我家郎君,奴所言,只是不忍主子再重蹈当年肃惠郡君那样的覆辙。”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许攸衣的面色一瞬变得极是难看,乔慎奴毫不避讳,直直的凝视许攸衣,顶着瑞凤眼射来的冷意,徐徐勾起唇角,“料想人言可畏四字,没有人能比大人更深有体会。”
肃惠郡君?
容色神色微凝,很是敏锐的察觉堂中气氛变化的微妙,这肃惠郡君与许攸衣有什么关系,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莫非?
桃花眼划过丝不解,可是这与人言可畏又有什么关系,容色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许攸衣,不觉升起了些许忐忑,他未曾接触过正经从京城来的贵人,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些乔慎奴口中所说的覆辙所指为何。
这本也不是容色该揣度的,只是许攸衣眼底那样的沉痛和悔恨,显然是有了动摇,容色不可能坐以待毙,眼眶里顷刻蓄满了泪水,“容色虽是奴才,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是人言可畏,那么乔掌侍和刘府的侍卫,又如何能肯定她们不会说出去,大人,容色不服。”
“你!”
乔慎奴铁青面色,目光仿佛像要在容色脸上瞪出个窟窿,“奴是云阳柳氏的人,三代皆是伺候主君母族的老人,如何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刘府侍卫并未亲见青崖山变故,又是死士,你一个卑贱的下奴如何敢自比她们?瞧你这伶俐口齿,看来是平日没少在外头闲话,方才敢这般胆大的攀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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