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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很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离言比起看星星, 更喜欢看明月了。
“圆也没用。”反正也不亮。
“没用也圆。”池离言说完别过头, 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在心里做了半天挣扎, 终于憋出来,“我喜欢你。”
“喜欢也没用。”
“没用也喜欢。”池离言十分确定的是, 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他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我不是柳下惠。”
江莲:?
疯球了。他什么时候偷看她的话本子了?她昨天才刚看完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再结合前面的话,很难装作听不懂。
匆匆抽回手,“我还以为你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可你是世俗之外啊。”
江莲承认,指尖的余温一直触动到她心里去。表面却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别爱我没结果。”
池离言沉思片刻,“为什么?”
他想问个清楚。哪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也无所谓,至少他做了。
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体内残留的酒精使然令人上头,还是因为有些东西注定藏不起来。
“因为爱情。”江莲十分冷淡地:“就好像不发光的萤火虫一样。”
池离言又问:“萤火虫哪有不发光的?”
“因为没有不发光的萤火虫。”
池离言听得云里雾里,但决心还是要表的:“没关系,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在桥下撑着你。呜呜呜你过桥时一定要小心啊我的宝。”
江莲不耐烦地撩袍起身入殿,“困了。”
留下呆在石椅上的池离言,细细翻来覆去地琢磨那简单的四个字。
她的意思是......她承认这份感情是爱情吗?
他的表白成功了??
不对啊,正常流程表白成功就该拉灯了。可他既没有等到凑过来的脸,也没等到进主殿的邀请。
所以,失败了?
因为没有漆黑的萤火虫,所以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池离言的头发快被他薅得快和头皮道别了,也没能彻底想明白。
或者,他已经想明白了,但他不想承认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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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江莲突然失眠了。
翻来覆去几个时辰都睡不着觉,她怀疑是皇宫的床垫子不符合她苛刻的要求。
但她在一气宗都睡得很好,哪有皇宫里的东西不如穷乡僻壤的道理。
她如今也搞不懂那股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是想让池离言继承她的名号和衣钵,还是......
妈的,她又不是凡人,跟她说什么世俗的欲望。
还是拿到生死簿就将池离言的名字划了去。
不行,那剑仙的香火岂不是到她这儿就断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莲在杀与不杀的想法里纠结来纠结去,到后半夜都没纠结出个所以然。
最后她决定用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一个传音砸到天宫。
“柴道煌,你睡了吗?我睡不着。我想了半宿也没想通,你是不是牵红线的时候老花眼了?”
“没有啊!”本在睡觉的月老匆匆起床摘下他的眼镜,要不是江莲提醒他都忘了摘。
江莲自然看不到天宫的景象,仰躺在床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那你跟我说说,池离言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怎么啦?”月老强行按捺下自己的八卦之心。
“没怎么,就是他跟我说......”江莲顿住,不好意思再往下继续说。
月老:“说什么?说什么?”
江莲用被子盖住脸:“没说什么。”
“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也没见你有啊?”
“我那是不想找。”
“嗯嗯。”江莲懒得再跟他扯皮,磨蹭下去天都快亮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一个人,会喜欢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吗?如果会的话,那她是不是很花心?”
怕月老起疑,她还特地补充:“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因此苦恼得不行。”
月老摸摸下巴,嘿,真新鲜。在人间游玩几天,江莲都有他不认识的朋友了。
不过他没点破:“这世间哪有那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还跟我约定喝一辈子酒呢,我看你在人间玩得都乐不思蜀了,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呐。”
江莲烦躁的“嘶”一声,“你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的红线会不小心牵上两个人吗?”
“世间情/事,哪是一根红线说得准的?”月老整理好衣领,靠坐到床头,“可我觉得,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喜欢少遍都没关系,喜欢哪一世都没问题。”
可惜他正经的话江莲一句都没听进去,全然沉浸在自己纠结的情绪里,“我那么固执的想找他的去向,想将命数给他,想让他千千岁。与你约定好,若我消失的那一天,你就剪断红线。”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不想死了,怎么办?”
“我一直执着于这件事,但凡有人跟他像三分,我都忍不住停下步子看两眼。若我突然反悔,是不是对不起自己这一千年,也对不起他?”
月老静静地听着她憋了许久的话,一直到她声音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均匀。
她这一憋千万年,总要找个发泄点的,说出来就好了。
月老替她高兴,也替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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