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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酒意熏了上来,眯了下眼,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我问你,学会了吗?”
戚繁音吓得手劲儿一松,瓷碗应声倒地,她轻呼出声:“公子,茶。”
话音方落,被掐着腰凌空而起,她觉自己打了个旋儿,就如同轻飘飘的叶子一样,落在软乎乎的拔步床上。
顾衡的手垫在她的脑后,小姑娘没摔着,不过吓了一跳,原本绯红的脸退了色,浮出浅浅的白。
“不喝茶了。”顾衡撑在她面前,与她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她看到端庄自持的顾大人眼里弥漫起了火,烈火灼燃,映得她整个人都是红色。
那一刻,她暗恨,点火的是夏玉书,灭火的是她。
经过这一夜,戚繁音总结出了一件事——醉酒的男人,尤其是半醉的男人,沾不得惹不起。
在酒精的熏陶下,他的耐心与耐力不知胜于平常多少。
愣是逼得戚繁音泣涕涟涟,连连求饶。
他仍食不知魇,到最后她委实受不住,裹着被子往另一头爬,却被捉住脚踝,那人握着他的脚踝,也追到那边,把人圈怀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的,还想往哪里逃?”
戚繁音欲哭无泪,同醉鬼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闹到最后她实在没劲儿了,抱着被子任由他闹。
过了许久,顾衡终于不闹了,戚繁音歪在床上,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睡去,梦见了父亲。父亲不说话,牵着牧亭,就那么含笑望着她,眼里充满奕奕神采。戚繁音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一场。他只是摇头,放开牧亭的手,远去了。
这样也好,戚繁音想,母亲去得早,父亲养育她和弟弟,这辈子太辛苦了。如今他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不用再受劳累。只是她还是好难过,父亲那么疼她,却没有没有享到她的福,没有看到她成婚,嫁个好郎君。
想着想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正难过时听到有人在喊她“音音”。
她从梦里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顾衡坐在拔步床的床沿上,手上捏了张月白的帕子给她擦泪。
他今天穿了件窄袖圆领袍,劲爽利落。戚繁音迷迷蒙蒙,看到他为自己擦泪的样子,心下越发觉得难过。她抬手挽着顾衡的脖颈,头埋进他的颈窝。昨夜他们那番纠缠过,戚繁音一时间也乱了心绪,眼泪还在掉:“公子。”
顾衡对她一直以来还算好脾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耐心地开解她,譬如此刻,他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问:“又梦到老东西了?”
“是爹爹。”戚繁音哭腔轻软,声音里还有气音:“我梦到他丢下我和牧亭走了。”
顾衡说别哭:“老东西最疼你,要是知道你哭成这样,棺材板都快镇不住了。”
他话说得不好听,却是实话。
戚繁音慢慢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慢慢止住哭声,软软地喊他:“叔叔。”
她一向知事懂礼,素来喜欢唤他大人,出门也听从安排喊他公子,偶尔唤他一声叔叔,也只是在床笫间有意取他欢意。也或许是这会儿人正迷糊着,等清醒过来又是端庄冷静的戚二姑娘。
她这一声着实缠绵缱绻,顾衡的心也软了下:“嗯?”
清晨的风安静流过,吹动枯枝沙沙作响。
戚繁音抿了抿嘴角,不哭了,眼角却还有一滴残泪,在闪光。她抬眼望着顾衡,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和我爹当年有些龃龉,我爹那个人为人太直,很容易得罪人,不知道当时他怎么得罪了你,但是他人已经……没了,你可不可以看在我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奢求你同爹爹冰释前嫌,但能不能别叫他老东西。”
顾衡说:“你面子这么大?”
戚繁音怔了怔,低下头连脖子也一并红了起来,是啊,自己都是跟他做交易的,有什么资格跟他讨价还价。况且像顾衡那样的人,需要吃什么人的面子?
她一时间有点难堪,忙放开他,无措地顺了顺鬓角。
可这回顾衡却没放她,依旧坐在榻沿上,还将她圈在怀里,撑着身子对她说:“我今天要和陈公子出去打猎,晚上可能晚些时间回来。你要觉得无聊,就出去逛逛。这里离徽州城很近,多找两个人跟着。”
刚才说了那么让人难堪的话,又突然温柔起来。戚繁音难堪地笑笑:“公子不必忧心我,我会顾看好自己的。”
言语间已然又恢复成了那个矜持端庄的名门淑女。
“我晚上回来得晚,你不必等我。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别担心,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顾衡又嘱咐。
戚繁音诧异,今天的顾衡格外啰嗦,往日里他要出去,不过交代一两句就走了,今天却没完没了。
她心下也跟着彷徨起来:“这么冷的天,你穿厚点。”
顾衡轻咳两声,说没什么妨碍:“在外头活动着,就不觉得冷。”
戚繁音轻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出去吧。”
顾衡淡淡应了声:“不用,这会儿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
又把被子给她拉上去。
戚繁音乐得不用去送他,翻了个身,把被子裹紧了:“公子慢走。”
顾衡退后两步,脚步顿了下,又说:“对了,你听谁说的,我和老……戚大人有龃龉?”
戚繁音说:“那时候他们都在说,说你和我爹是死对头,在朝堂上时常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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