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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繁音回头,正是顾衡,他手里拿着两个草编的小玩意儿,递过去给她;“看看编得像不像?”
女子笑颜干净而又柔美,一双雨洗过似的眸子亮得不像话:“真像。”
梁瀚文看到顾衡,胸腔像是被雷轰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顾……”他认识顾衡,却不敢认。
顾衡拉着戚繁音的手:“在下顾行之,公子以前见过我?”
梁瀚文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目光死死地定在戚繁音的身上,看着她挽着顾衡的臂,笑得十分欢喜。
无数根针齐齐刺穿心脏似的,他心上一阵钝痛。
“梁大人。”几个人从翔云楼里走出来,快步迎上来,走到梁瀚文身旁:“大人来了,我们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戚繁音眼睫缓缓扑闪了一下,她侧过脸对顾衡说:“想必他们已经打扫好了,咱们进去吧。”
顾衡点点头,拉过她的手,往翔云楼里走去。
戚繁音经过的时候,梁瀚文低着头极其克制,垂在身侧的手才拼命忍住没有去抱住经过的戚繁音。
他站在那里,不敢去想他的音音究竟经历了什么。顾衡的名声在朝里已经出了名,冷淡阴鸷。戚家出事的时候,音音才十六岁,她怎么会到顾衡身边?
音音天真纯善,究竟受了顾衡多少的胁迫,才会甘愿做他的……外室。
犹如利刃剜心般的痛一瞬间涌上来,他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戚繁音和顾衡走进去,时玉清一行人已经到了,彼此见过了礼,时玉清的夫人道:“我听说当日你冒雪进山,救了阿琅和顾公子,姑娘侠义实在令人钦佩。”
戚繁音含笑说:“夫人过誉了,一则平日里公子对我极好,二则他乃我一身荣辱所系,于情于理救他都是我分内的事。”
时玉清的夫人是个清丽美人,年纪约摸二十三四,长戚繁音不少,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素来瞧不上男人在外头的红粉知己们。今天听说时玉清要带她去交际一个外室,满心不悦,时玉清说了好多好话才将人哄来。
她此时见戚繁音举止有度,气质出众,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女子,但凡嫁个寻常人家也能好好过日子,一时之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给人做外室。
还不是贪图富贵。
她本来就看不起戚繁音,由此对她的鄙薄更多了几分。
今夜相聚的都是陈琅的好友,带家眷的,彼此之间都相熟,吃了一通酒后便相约着请辞逛庙会去了。她们没有商议要晾着戚繁音,但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理她。
做正室娘子的,和个外室交际,传出去怕是要笑死人。还是早早离了席归家去的好。
戚繁音早已能坦然面对这般场景,只乖巧坐在顾衡身边,该吃吃,该喝喝。
事到如今,她心里忽然坦荡起来,一面端起顾衡面前的小碗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顾衡面前,温声说:“先喝点粥再饮酒,不然内腑受不了。”
她温声细语地说,顾衡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拿过碗,慢慢把粥喝完了。
男人喝多了便设法取乐,陈琅召来小二:“拿两副叶子牌来。”
时玉清笑道:“又搞赌,我刚才来的时候可看到刘大人在隔壁。”
陈琅满不在乎:“他最近要应付京城来的官员,没空搭理我。”
戚繁音闻言,撩起眼皮看了顾衡一眼。顾衡一侧嘴角勾起,笑着凑在她耳边说道:“他的舅父是杭州知府。”
戚繁音脸色微微变了变:“所以你才百般和他套近乎,取得他的信任。”
“是啊。”
顾衡转过去瞥了眼戚繁音,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因为出来交际应酬,所以专程收拾打扮过,贞静得像是上等汝窑瓷。
细腻柔软,脆弱易折。
她好似想到什么,眉头微微蹙着,喉头嗫嚅,片刻后才颇有几分担心地说:“他会不会坏了公子的事?”
没指名道姓,但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
顾衡眼中的神色略收,懒散地说:“不知道。”
戚繁音低着头,懊恼着说:“好像我什么都帮不上你,还一直给你添麻烦。”
顾衡听她这么一说,几不可见地扯起嘴角,他笑着说:“你不必懊恼,我本也不用你帮我忧心前程。梁瀚文能瞒我的身份就瞒,瞒不住我也可以想别的办法,没了水路,还有陆路,总有一条能通达我想去的地方。”
戚繁音“哦”了声,是啊,有什么事情能难住顾大人呢?
没多久,店小二把叶子牌拿来了,众人催着顾衡围过去。
“叶子牌,还是头一回玩儿。”顾衡握着酒杯,有了些醉意,一手撑头说道。
众人都喝得不少,醉醺醺的,陈琅笑说:“叶子牌没什么难的,只不过刚开始玩儿,要多多准备银子拜师才行。”
“不巧了。”顾衡拍拍腰带:“今天出门得急,银子也没带。不过我一向赌运不错,没准空手套白狼也不一定。”
众人酒喝得多了,其中有一个人,名叫方世俊。他喝了酒话尤其多,听了顾衡的话,捧着酒杯笑着凑上前,目光落在顾衡身旁的戚繁音身上:“我们平日里玩儿叶子牌也不是都赌钱的。”
顾衡挑眉:“哦?”
“前几日我家中得了两名妙人,若是顾兄不嫌弃,我就用她们俩做赌注,你押上梵姑娘,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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