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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荣立马小跑了进来,拱手道:“大人。”
“把永嘉院的人都带来书房,我亲自盘问。”顾衡冷声道。
顾夫人悚然色变,陡然间拔高音量,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逆子竟然忤逆成这样。这儿可是顾宅上房,他要拿上房的人去审问,跟直接打她的脸还有什么区别:“顾衡!你放肆,我是什么人,你也敢动我院里的人。”
“母亲不想说的,孩儿不逼你。”顾衡迈步跨出去。
顾夫人气得头晕,简直无法无天,她嘶吼道:“你这逆子,这么做以后满京城谁不笑话你。”
“我不怕人笑话,总归是从小遭人笑到大的,再笑笑也无妨。”顾衡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看顾夫人:“母亲若是怕人笑话,就告诉我,音音在哪里。”
顾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不止,她抬起手指向顾衡:“你……你……”
陈嬷嬷忙走过去扶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带着哭腔对顾衡说:“大人您别这么跟夫人说话,她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都是为了你啊。那戚家姑娘也不是夫人逼走了的,她是自个儿求到夫人,让夫人放她走。”
“自己走的?”顾衡怔楞片刻,耳朵里都是嗡嗡地声音,周围忽然一下子静了下去,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陈嬷嬷扶着顾夫人坐下,顾夫人气急,捂着帕子,热泪滚滚,一只手锤着胸口,极是痛心。
“那日夫人被贼引到葳蕤园,见到了那位戚二姑娘,戚二姑娘说她当初跟您都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求夫人想法让她离开。”陈嬷嬷见顾夫人落泪,也忍不住泪水直下:“这事儿伺候她的香如和谢嬷嬷都知道,不信你去问一声就是了。”
顾衡沉默着,冗长的沉默,也安静了下来。
那日跟顾夫人到葳蕤园的丫鬟看到顾衡怒气冲冲进来,心下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忙不迭去找了香如和谢嬷嬷来。
香如战战兢兢走进来,走到顾衡身边,微微福身,再抬起头来时,眼睛红红的:“大人。”
“香如……”顾衡“嗯”了声,张了张嘴,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怕得到那个心知肚明的答案。过了良久,他才下定决心开口:“你主子呢?”
香如一开口便哭了,她本来极度控制着自己,心里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泪就是那么忍不住,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依着戚繁音那日的吩咐,道:“主子让我告诉您,她不愿一辈子做没名没分的外室,不愿意生没名没姓的孩子,所以她走了。”
谢嬷嬷从怀里掏出戚繁音写的那封信,递过去给顾衡:“姑娘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
顾衡愣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去接,慢慢展开信纸,便是戚繁音一手秀气的蝇头小楷。
她的字其实写得很漂亮,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会说不好看。实际上是他嘴硬,是好看的。
大人:见字如面。
家逢巨变,繁音尝尽人间炎凉,大人待繁音情深义重,此情此恩,繁音今生无以为报,原本应留在大人身边尽心服侍,以期能报得一二,然繁音自小也学过礼义廉耻,终不能心安理得侍君之侧,使先人蒙羞。承蒙夫人怜惜,送我离去,愿大人日后前程璀璨,家室安宁。
戚繁音拜首。
顾衡的手渐渐收紧,把那张纸捏进掌心。好一个此情此恩,无以为报,好一个前程璀璨家室安宁,好她个戚繁音,总也不肯听话,乖乖等他回来。
“母亲送她去了哪里?”顾衡把那张纸扔在地上,继而问道。
“她主动求去,你还要找她回来?”顾夫人万没有料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追问她的行踪。
“我没答应,她不许走。”顾衡声音淡淡的,但胸膛剧烈起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忍着怒气。只是不知道这怒气是为顾夫人,还是为戚繁音。
顾夫人熟若无睹。把人送走了,断然没有再弄回来的道理,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当朝左相,她一个曾经当过妓子的人,就算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把人留在身边,天下人都怎么看你。”
他听她平静的说着,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宛若陈述一个与她毫无相关的事件。他知道顾夫人之前吃够了外室小妾的苦,恨毒了这类人,必定不会交代出戚繁音的下落,他喊道:“春荣,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春荣惊醒过来,立时安排人进来拿人。永嘉院一时乱糟糟的,顾夫人气得直骂,丫鬟哭喊不停。
便是这时,梅丹又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慌里慌张:“不好了,夫人。”
院子里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怎么继续不好下去,她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梅丹看了眼顾衡,脸上划过一丝慌乱,跪倒在地上说:“戚、戚二姑娘没了。”
“没了?”顾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口猛地跳动:“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
梅丹道:“周管事还在外头。”
“传他进来。”顾夫人看了顾衡一眼,只见他好似游离在事情之外,看向她们的眼神好陌生,好似在看一出什么戏似的。
梅丹跌跌撞撞出去,很快领了周管事进来。
周管事一走进来,便忙不迭跪了下去,声音颤颤巍巍:“小的听您的吩咐,把她送到了沧州,她说要去青州找她弟弟。当时小的急着回来,给她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就回来了。结果那天下午那个车夫就掉头追上我,说姑娘被人劫了。我吓得不行,连忙带着他去报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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