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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4)

      是啊,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臣妾见王爷今日笑得开怀,为何到了晚上这么感慨?两只交握的手随着步伐晃动,徐江菡捏了捏季王的手掌心处。
    季王歪了歪脑袋,答:高兴之余总要反思一些东西,这深宫里的人很难一直高兴下去。就算是太后这般地位的人也是,她荣华富贵不缺,子孙满堂也已满足,但是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便有些急迫地去寻找延年益寿的法子,我听慈宁宫中的人讲,太后从民间招来了道士,让他们炼制丹药。
    世上哪里有人能寿与天齐,活到百岁的都少之又少,不过是心里安慰吧了。徐江菡叹道。
    我想劝一劝她,那不明不白的丹药可不能乱吃,是药三分毒。可今日见她高兴,也没有扫她的兴。
    多数丹药都是补身之用,我瞧太后的面色还算红润,精气神也还行,未至不可挽回的地步,以后若有机会,王爷再去劝劝她。此次入宫,还是不要扰了她老人家的高昂的兴致。
    是,此次入宫,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知誉名那边怎么样了?我有些担心。二人说道了正事上。
    徐江菡道:誉名脑筋转得快,遇上问题会用她自己的方法解决,我们不必刻意去配合她。这么久没有给我们传递信息,想来是发现了什么,不宜□□。晚些时候,她会同我们联系的。
    七皇姐也入宫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消息。
    徐江菡笑了笑,道:我听柳涟说,七公主是从乾清宫的方向来的,她们许是已经碰过面了。
    皇姐会发现什么吗?季王担忧地问。
    要相信誉名,她隐藏身份的技术可是一流的。除非
    除非什么?季王追问道。
    除非誉名想让七公主知道,自己暴露破绽给她。
    也就是说主动权在誉名手中。
    对,不过王爷不必担心,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七公主知道了此事,这个决定权在誉名手中,我不能左右。我相信要做成一件事,誉名有她自己的判断。可就算七公主知道了此事也没关系,因为不论早晚,她都是要加入我们阵营的。
    季王一愕:王妃为何如此笃定?
    徐江菡笑得更深了:直觉啊。
    听王妃嘴里说出直觉二字,季王还有些不习惯,王妃素来是运筹帷幄的,这次竟然依赖上了直觉,她很讶异。也可能是王妃暗中排布了什么,但现在还不适合告诉自己吧。
    季王信任王妃,自然不会去深究此事,笑了一下,也没再询问。
    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晃悠了一大圈,时候不早了,二人往回走去。刚出花圃,柳涟迎着面走来,交叠在身前的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走到了徐江菡面前,柳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倾身覆在她的耳旁道:这是小香交托我送来的。
    不大的纸张卷成了一卷,用一根细线绑着,小小的,被放在了王妃的手心。
    徐江菡同季王对视一眼,摊开一看,看见了纸上写着的几个通俗易懂的字:别睡那么早。
    徐江菡多看了两眼,对于李誉名的用词有些哭笑不得。王爷看看。
    季王接过这小字条,也看了一遍,捕捉到了李誉名想要传达的意思:如王妃所想,誉名应当是发现了什么,夜里要同我们说。
    柳涟,你将我们住在何处告诉誉名,来往的路线也要告诉她。徐江菡吩咐道。
    是。柳涟领命离去,二人继续往回走。
    夜深了,季王与徐江菡房中烛灯已灭,来往伺候的宫人也已经歇下,四周静悄悄的。
    季王和徐江菡躺在床榻上,倚在一起,两双眼睛依旧睁着。
    王爷困否?不若先睡一会儿,待会儿誉名来了,我唤你起身。徐江菡道。
    精神尚可。季王答,手掌在徐江菡肩头摩挲着。只不过要佯装睡觉,说话也不能太大声,有些无趣。
    不知时长的等待着实烦闷,季王侧身面朝徐江菡的脸,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臣妾替王爷想想解闷的法子。二人挨得很近,徐江菡说话时的呼吸洒在季王的唇上、鼻上,撩拨起了一阵痒意。
    季王触了触王妃的唇,轻轻一吻又离开,王妃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徐江菡晃晃脑袋,道:除却谈天,好似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不好不好,我们都说了很久话了,要换一个。
    换什么?
    徐江菡出声的同时,季王一个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笑得贼兮兮的,王妃可记得,我们还要为我们的孩子努力?
    见季王说的是这事,徐江菡推了推她:不行,待会儿誉名要来,我们要规规矩矩地等她。她不容分说地将季王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
    季王呱噔落回自己的位置,揉揉王妃的耳朵,心不甘情不愿地垮着嘴角。
    黑灯瞎火的,不能亲。热,亲亲总行吧,季王还不安分,正欲做些什么,就在这时,屋顶上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二人发觉,立马肃然。
    似是来了?屏息听了一会儿,那响动又消失不见了。
    才掀开被褥,坐起身子,李誉名就拿着一颗蒙了黑布的夜明珠,出现在二人的面前。她手里提着一个布兜,布兜里装了东西,沉甸甸的。
    第69章 验毒
    深夜打搅了。此时的李誉名已经褪去了易容术,换回了她原本的样貌与身形,连繁复的发髻都解掉了,扎成了简单干练的马尾,高高的悬着。一身黑衣,夜行的时候能很好地隐藏踪迹。
    她瞧二人穿着中衣坐在床上,一脸无奈地道:我也不愿选在这个时候来,无奈乾清宫对此物看管甚严,要等到夜里才好下手。
    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江菡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季王也跟着她下来。
    是皇后娘娘专用的碗筷餐具,听说能验百毒,我不知真假,拿来给王妃瞧瞧。在这个方面,还得依仗王妃。李誉名将自己的布兜往桌上一放,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碗筷碟勺用一块布帕包裹了起来,李誉名捧着布帕朝着二人走去:我怕碗筷上面有什么特殊的物质被我弄毁,特意用布帕包着了,我取来之时也是用布帕取的。换而言之,她的双手并没有触碰过这些东西。
    这个我们白日里见过。夜明珠在碗筷上面晃了晃,季王想起白日里在慈宁宫用膳之时,皇后用的就是这样的碗筷,还有上次在乾清宫里用膳的时候也是,但细看又与先前瞧见的不同。
    不止一副。李誉名道:应当是有三副,混合着用。
    你怀疑这些东西?徐江菡上前用布帕隔着抓起了这幅碗筷,捧在手里钻研。
    李誉名解释道:前车之鉴,皇后已经对吃穿用度分外小心了。背后之人想谋害她,从她所信任的东西上入手是最有可能成功的。第一,我好奇这碗筷是否真如宫人所说那般神奇,第二,我怀疑有人已经在这幅碗筷上动了手脚,或者正打算在上面动手脚,故而取之来,让你们斟酌。
    季王夫妇的目光都集中在碗筷上头,李誉名转身收起了自己的布兜,往衣襟里头塞去:王爷王妃可以从这两个方向进行研究,但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宫里的人会定时检查一遍,我必须在下一次巡查之前送回去。我半个小时候后回来取。
    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还要去哪?季王问道。她觉得时间紧迫,三人合力探究会快一些得到结果。
    李誉名摇了摇脑袋,一遍塞着布兜一边道:夜里时间宝贵,不能浪费,有一些地方还要去查查,我要走了,告辞。
    话刚说完,李誉名打开了窗户,一个闪身便蹿了出去。
    季王还想问一些细节的东西,但是此人来去匆匆,拦都拦不住。
    誉名的想法很多,先让她去吧。徐江菡在桌旁坐了下来,举着夜明珠对着银碗照。夜明珠上蒙着黑布,光线不太亮,她看得很费劲。
    季王扯了扯王妃的袖子,嘴巴努了努床榻的方向,小声道:阿菡,这外头太亮会被发现,太暗你又看不清楚,不若我们去被窝里研究?
    徐江菡望了过去,见床榻上有纱帘挡着,点了点头。
    说是去被窝,但也不能真这么做,一来地方太小不好研究,二来被褥压在身上,又闷又重。季王将东西放好之后,就跑去搬了两扇屏风来,挡在了床榻面朝窗子的一侧。发现还有露光的地方便拉起毯子,两手张开,替王妃挡住这些露出的光线。
    她竭力在恶劣的条件下为王妃创造出最好的研究环境。
    有了季王创造的环境条件,徐江菡可以放心地研究起银碗筷来,她先是仔细查看着银碗上的纹理,慢慢转动银碗,将一周的碗沿都查看过去。而后又举起银碗,放在鼻翼前闻了闻。
    如李誉名所说,这个方面,王妃是行家,季王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吭声,只能努力将两只手臂张到最大,撑开手中的毯子,替她挡着光线。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季王耐不住性子了,便问:王妃,这东西真能验出毒来?
    王妃神情眉头紧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过了一会儿,她回道:这幅餐具主要材质为银,还加入了一些其他的矿料,说它能验毒,其实是一种特殊植物的特性,银碗上淬了这种植物的汁液。这种植物我只在古老的医书上看见过,本身无毒,但很敏感很脆弱,碰到有毒的物质会显成黑色,故而有验毒一说,应当不假。我们来验证一下,王爷,帮我把药箱拿过来。
    徐江菡的药箱里收集了一些常见的毒药,也有一些罕见的,银碗的验毒能力如何,试试便知,如若连徐江菡药箱里的毒都不能验全,那便没有传颂的那般厉害。
    徐江菡打开季王拿来的药箱,从里头掏出几个药瓶来,将药瓶里的药水倒在了银碗上,静静等着它的反应。
    果然,徐江菡药瓶里的药刚接触银白的碗边,碗边立马就便成了黑色,无色无味的药水入碗之后仍是清白,却因碗边的颜色,显成了墨黑。紧接着,连没有触碰到毒药的部分也变成了墨黑,再接着整个碗都变成了墨黑色。
    这么神奇?季王眼见一个白白净净的银碗变成了墨黑色,惊讶得张大了嘴。
    看看毒药消除后的效果。说着,徐江菡又将药水倒入宽口的瓶子中,留下了些许药水的残留,她们发现一旦沾染毒药,这个碗的墨黑色便不能褪去。
    徐江菡又拿纯水将毒药擦拭干净,那银碗才干净如初。
    季王惊讶道:确实是厉害。
    徐江菡眯了眯眼,觉得一次试验不能证明什么,便又拿起了一种偏僻的药方炼制出来的毒药。
    结果这瓶药水倒入银碗之后,银碗只能显现出浅浅的灰色,与方才的情形不同。
    你瞧,若是换了一种偏门的,检验能力就降低了很多。若是在灯光昏暗的场所,这种程度的显色,皇后娘娘还不一定会注意到。
    这碗筷看似神奇,但还是有纰漏,母后太过信任,这太危险了。
    现在还不能证实幕后这人将赌注压在这几幅碗筷上,誉名回来之后让她多盯着点,那人要下毒,也就这几日的事情,若是能当场捕获,再好不过了,但同时我们还要再思考一下其他方向,其他线索也要查找。
    嗯。
    **
    李誉名从季王夫妇的房间出来之后,便一个闪身飞上屋顶,动作敏捷地压低身子,以极快之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那个地方离季王夫妇住的方向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起因是这样的:她方才来的时候,路过了夏霖熙留宿的宫殿,停留了片刻。而就在她停留的这段时间里,她瞧见一个人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东西,混着夜色打开了夏霖熙的房门,从她的房间里离开了。
    那人的身形像极了七公主。
    李誉名不放心,心中总是挂念,便想寻过去瞧一瞧。哪怕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哪怕冒着被她发现的风险,她也要去瞧一瞧。
    两边为难的情景,李誉名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她提前做好准备,迅速地在自己脑中编好了一套说辞。这样七公主询问起来,自己也能自如应对。
    她记住了那人离开的方向,现在沿着路线找来。约莫找了半柱香的功夫,果真在一座湖心岛的假山里头,发现了那个身着黑衣八分像是七公主的人。
    李誉名足尖轻轻落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柳树上,隐匿在黑夜中,目光定定地锁在那人的身上。
    夏霖熙坐在冰凉的石块上,背倚假山,面朝无波无澜的湖,捧着一个酒坛,一口一口地往自己的嘴里送着酒水。似是心情不佳。
    夏霖熙地点选得极好,所在之处位于一个假山内隐蔽的角落,巡逻的卫队沿着道路走来,就算打着灯笼,也绝不可能发现。且湖心岛与陆地隔着一段距离,就算是喝酒的声音过大,也不会传入巡逻卫队的耳中。
    她显然是有意避开巡逻卫队,一人独处。这般,可是心情不好?
    李誉名立在枝头,双手抱在胸前,冷风吹打着她的面颊,吹乱她额前的发。她在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回想起近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她眸光一闪,约莫是猜出了七公主心情不好的原因。
    足尖一跃,树梢轻轻晃动,李誉名落在了假山的另一侧。
    若是突然落在夏霖熙的身前,怕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惊吓,李誉名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假山的另一侧靠近她。在她发现自己之前,自己得先将她的嘴捂住,再慢慢解释,不然她会把自己当做是刺客来处置的。
    李誉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悄声从假山的另一侧靠近夏霖熙,但离她还有几步之遥,手臂都张开了的时候,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停。
    停。
    李誉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这声停确实是从那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后便瞧见坐在石块上的夏霖熙悠悠的转过身来,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认出自己了?
    第70章 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