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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在红色的国度,又是千万个普通家庭的一员,作为广大群众她若生活在这里就是有这么惨(在同时代的祖国会更惨),也正因此她拥护这样的思想。
可是为什么帕特里克会?她知道历史上有很多仁人志士出身优渥,但这也有时局的影响……当下资本主义精神如日中天,虽说温饱都满足不了的人哪顾得上更高层次,可他并非单纯的对可怜人心怀同情,而是对资本主义————他自己就是呀!
白月盯着青年眼底的凝重,头上问号越长越多:别人是屁股决定脑袋,这出身优渥的帕特里克是要革自己的命?
察觉到注视的目光,帕特里克转过头:“怎么了?”
她问出了心中所想:“我在想,作为富人的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呢?”
“……”他收回目光沉默了一阵,在白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慢慢开了口:“我做过童工。”
那是一段尘封在英伦青年记忆中的过往,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
“家族是商界的后起之秀,底蕴远不如竞争对手丰厚,总之我的父亲和一些豪族有利益冲突,而高门之内总有见不得人的手段,九岁左右我被绑架了。
“他们蒙住我的头,把我扔在马车座位底下,我在黑暗和疼痛中被带走,他们折磨并记录下我的惨状好去威胁父母,我对看管的人说,‘如果你带我离开,完全可以拿我和父母交换,好处就都是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其实和同伙发生了矛盾,知道凭一己之力对付不了我的家人,于是本着‘他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心思,才再次将我绑走,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没有意义了。
“我被灌了药,打晕扔进济贫院,醒来时无法像以前那样开口讲话,先前的绑架也让我的身体没了贵公子该有的营养状况……而且我已经快十岁了,在他们眼里早就算个劳动力,于是我这个不合群的哑巴进了工厂 ,该有的‘待遇’都有。
“一开始我想告诉上头管我们的人真相,可是自己无法说话又没有纸笔,后来我发现煤灰可以写字,但不堪重负的劳动让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等我终于勉强凑出话时,才知道那个家伙他不识字,于是我只多挨一顿打,但那时候我差不多习惯了。
“后来就是想跑,结果从来都会被抓住,反复被关禁闭没水没米……其实我最先哪受得了那些食物,但饿极了还是狼吞虎咽,然后是完成不了工作量,但又由于饥饿的逼迫硬生生达到了,就这样,我下过矿,跑过腿,修过船,清扫过机器,打理过烟囱……我永远都记得黑烟囱里的滚烫呛人的空气,以及当我被要求钻进去检查堵住的烟囱时,发现故障来自于工友的遗体……我当时就想这里一定是地狱,可我没做坏事为什么要被扔进来?
“我还记得,就算我玩命工作,所得的食物也只有一点点,听说这样能让我们更瘦小以维持童工的优势。就这样我在暗无天日的工厂度过差不多两个春秋,十一岁了,我的身高一点也没有变化,而且,或许是由于先前旧伤让我透支到极限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所以不再恐惧被抓到的下场,我拼尽全力又逃了一次,漫无目的地朝着北边跑,只想着远离工厂济贫院和绑匪们……
“我终于成功了,但没有意义了,我的生命走到尽头,说不上名字的病痛渗透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我栽倒在草丛里,眼前的景象模糊而扭曲,逐渐什么也看不清。就这样我也感觉不到痛楚了,仿佛灵魂正在离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我能想象到老鼠穿梭虫豸们得到一顿我这个丰盛大餐的欢喜,于是我无比地羡慕。
“我回想着自己的遭遇,怨恨与凄苦交织着,然后就在我向悲惨的世界告别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和我说话,朦胧的话语包括他要我身体的使用权,而我回活下去,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死亡面前求生欲如洪水般汹涌。
“我意识回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我的身体无比的健康,衣服还是先前的破烂货却掩盖不了富家子弟的体质————一切的离奇与古怪都抵不过死而复生的欣喜,吸入的空气是那么的甜美,我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欢呼雀跃地跑出草丛,这才发现自己倒下的地方是公墓。”
听到这里,白月心里已是感慨万千,而下一秒他的话更是令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说:“我继续走了几步,感受着重新充沛的力量和再次清明的眼睛,我看见我正对着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卡尔.马克思。”
……
“过来。”在白月还沉浸在这段经历中时,帕特里克突然一把拉住她,带人闪身进了偏巷。
“怎么了?”
“好像被人跟踪了……”他回过头看了一下,很快又缩回来,“我们走这边。”
两人返回西区联排住宅区时,绕了后方的路,然而并没有后门只得绕道前门进去,但帕特里克察觉跟踪者在前门附近徘徊。
“跟踪者应该是工厂的人,如果我们现在走正门会被发现。”他带着白月躲到自家屋后。
“但是我俩鬼鬼祟祟的也会被邻居发现。”白月很慌,她没帽子光带口罩瞒不住种族,“这种近距离传送不是很浪费能量,你抓紧我。”
她发动了异能,直接将两人的空间置换到了住房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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