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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顾不得房租和保护费了,跌跌撞撞地跑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什么收获都没有。
    我跌倒,又狼狈地爬起来,头发早就散了,披散着活像那老头说的远东女鬼。
    我看着西区的方向,真漂亮的街道啊,这竟是同一座城:只可能是那里,姐姐最后心心念念的……
    我跑过去,巡逻的警察见我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要阻拦我冲进富人的联排别墅区,我一口咬在他身上,从未如此英勇地一鼓作气跑到了目的地。
    叫姐姐去死也愿意的人……我抢在警察追上来用力地拍门。
    门开了,开门的直接就是主人,也只消一眼,我完全明白了。
    他非常年轻,非常温柔,他一见到敲门的狼狈女人,第一眼毫无对下等人的厌恶,只是那比安娜西湖还迷人的绿眼睛,写满了惊讶而已。
    他护在我面前,打发警察走了。
    “小姐,或许我无法看着需要帮助的你什么都不做。”他请我进去,我害怕自己脏兮兮地污染房子,他就揽着我的肩膀将我带进去。
    他对我微笑,介绍他叫做杰克。
    “我叫玛丽·珍·凯莉。”我说起了自己最正式的全名。
    “你好,玛丽。”
    然后仿佛顺利成章的,他取出一套精致的裙子送给我,还让我使用他的浴室。
    我从没用过这么高档的浴室,他就耐心地教我操作,然后很有礼貌地出去,不看我的身体。
    他送的衣服稍微小了一点,但我不在乎,这样似乎更凸现身材。
    然后我就坐在银光闪闪的大镜子前,杰克先生亲手为我梳理头发:“玛丽,你的头发很漂亮,是英国最漂亮的头发……”
    而我呢?在我眼前,早就眼花缭乱,过去的生活,安娜西湖也好、小女仆也好、xing交易也好,皆如昙花一现般烟消云散,无影无踪,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那样生活过了。
    我这时在别墅里,别墅外是一片朦胧,笼罩一切。【1】我从没有见自己这么美丽过,毫无疑问杰克先生喜欢我的头发,他修长的五指隔着手套触碰,青丝就纷纷在其间滑落。
    也划过了我的心头。
    更多的、该对一个妓(和谐)女做的事情他一点也没做,我就这么跟先前截然不同地、焕然一新地被他送出门。
    我们在夜晚的街道闲庭信步,我从没觉得西区到东区有这么近。
    我在晕头转向中,还是想起了姐姐,我现在完全理解她了:我们的今日不是与生俱来,我们有过鲜花般的人生阶段,在我们的灵魂深处,一直等待着发生什么事。【2】就像沉了船的水手,遥望着天边的朦胧雾色,希望看到一张白帆……
    “杰克先生,请问你最后见到我的姐姐……”我被他送到住处,惜别时问了出来。
    杰克先生一笑叫我神魂颠倒,他凑近了一点,暧昧地在我耳畔吐息,声音却正经得要死:“是见过,就在我家。”
    我居然除了“投入工作”还有别的脸红的时候:“那之后……”
    “先别说这个。”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我涂红的唇上,却又未真正触碰,直叫我抓心挠肺,“玛丽有心上人吗?”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直愣愣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嘴似乎不属于自己:“就是你,杰克。”
    是你……
    他笑了起来,将我揽入怀,低声凑近我要滴血的耳朵:“哪怕,你姐姐被我剁了喂狗?”
    ……【3】回忆戛然而止,我坐在室友的床上,听见了自己房间里面传来轻轻的响动。
    他来了,他来赴约了。
    我知道他会来,他一定会来……我穿着他最初送我的那套衣服,听见了开关柜子的声音,我知道柜子里的人是谁,这是我与杰克独一无二的秘密。
    杰克进了我待的地方,我原本及腿的长发已提前修剪成及背的长度,又刚刚护理过,正像黑色的丝绸般披着,散发出幽幽的芬芳。
    “很抱歉我稍有迟到,一些警察需要绕开。”他来到我身边,牵起了我的手:“今夜的你艳压群芳。”
    然后他将我推倒,就像当时教我使用最新款的浴室用品一样,一点点极有耐心地解开我的衣服。我曾有无数次希望他能这么做,如今美梦终成真,我死了也开心。
    而事实上我很清楚,确实要用命去换。
    我不后悔,反正一个妓(和谐)女是无根的浮萍:我爱的人是开膛手,是最真实的魔鬼。
    杰克把我剥干净,温柔地横抱着我回了我的房间,屋里红烛燃得亮堂堂的,像是东方人的新房。
    我被平放在床上,尖锐地刀刃抵着我的脖子。
    “从左至右?”他依旧绅士地询问。
    “好。”
    我同意了,于是冷硬的金属猛地刺进来,割破喉咙深达脊柱。
    人死瞬间的痛苦,其实也说不上到底和我过去的年月相比,谁更可怕,我只是在彻底断开感知前,看见他的薄唇似乎在对我低语。
    是“再见,玛丽”?还是“你好,玛丽”?
    可惜我不能听见了。
    ……
    ————这是开膛手案件最后一个受害人玛丽·珍·凯莉的故事尾声,而在笔者这里,故事还继续着:开膛手的确对玛丽施舍了仁慈,她在第一刀就死了。
    而最后给玛丽的留言,也只不过是一句来自遥远东方的调笑之语:“你这是牡丹花下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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