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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君兮拿着手里最后一份情报想了整整一天,然而还是送了出去。
而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容他犹豫。
镇守边关的正是楚天明,宁君兮心知他不会轻易相信非女皇传出的消息,但惟独一个软肋便是女皇本人。
天高皇帝远,消息传递便更加不便,宁君兮便偷偷用了皇帝的玉玺,写了一份假圣旨让宫外的暗卫送往边关,只是却不是什么假冒的旨意,而是一份明晃晃的威胁书。
他只消说出女皇现在在他手里,性命受他控制,再带上一番嘲讽恶意的话语,楚天明便会方寸大乱,因为楚将军不受其他威胁,但唯一女皇之事,他见不得半点不好,便是觉得有蹊跷也不会多想,毕竟他那么喜欢女皇。
宁君兮心中自有谋划万千,对待楚天明自然不会客气,他本来也不喜欢楚天明这个人,更或者是因为他也喜欢女皇,且全心全意忠于女皇,那是他宁君兮怎么也比不上的。
边关无缘无故失了主将,没了领头人镇守,加之夜云又突然出击,这般成事便要方便许多,而皇都甚远,女皇甚至一时半会都不会知道。
楚天明身在军中他还有些头疼,但出了军中,带着私卫赶往皇都,这路途之间再要捉拿他便轻易了许多。
宁君兮在东陌皇宫中的这些时日,除去与女皇风华雪月之外,便是在忙着这些布置,他本就是善于谋略之人,人心冷淡,除了陷入自己制造的局中之外,他的手段可堪巅峰。
只是宁君兮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女皇能原谅他身为夜云国的探子,能容忍他这些身份,那么······是不是也会原谅他身为主谋之人,就算再往他身上捅几刀他也是愿意的。
宁君兮心中绝望却又生出别样的心思。
他不会伤害女皇,若是她想,他甚至可以与她共享天下,只要她愿意,那些东陌皇族之人他也可不杀,让他们平安富贵的渡过一辈子,只要女皇愿意,除去夜云的这些谋划,她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宁君兮维持着这丝侥幸,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模样。
他只记得女皇温柔笑着的时候情意如风,甚至可以原谅他这般必死之局,可他却选择性的不让自己想起初见之时女皇睥睨高望之时眉眼的那丝锋芒。
她的温柔只是因为喜欢而已,若是不喜欢,那种温柔便会化作穿心之箭,永不得解脱。
宁君兮只偿了那丝锋芒的边角,却以为窥得全貌,待到真正显出的那一天,他便会知道何种痛叫做痛不欲生。
宫外开始暗潮涌动,即便他再犹豫,但手段一旦施下,便如离弦之箭,没有半分回头,况且也容不得他回头。
或许是女皇真的太过于宠爱他,以至于连防备都不多,宁君兮功成的那一天,鲜血染尽了皇城内外,尽管他已经下令不得多做杀孽,但这等事情,本就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有施压自然有反抗,那一天的云霞都仿佛被染成了血红色。
女皇的寝宫未曾有人踏入,这是宁君兮下的死令。
顾央央静静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染血一片,身边是跪着的宫女,她们此刻声音焦急。
“陛下,快走吧陛下,再晚就来不及了!”
无论皇室兴衰,总有忠心之人,可为皇室将生命抛下,虽然这个时代的生命本就如草芥一般轻薄。
但顾央央只是静静坐着,脸色苍白,目光却没有丝毫动摇,她看着那些惨淡的血色,募得开口。
“国之亡,是我之过。”
身边跪着的大宫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沉重无比。
“非是陛下之国,是那阴谋算计之人心胸险毒,陛下乃万明之君,得天下爱戴,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求陛下快些与我们从密道离开,我等万死不辞定护卫陛下安全!”
但顾央央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面色愈加苍白,她看着窗外惨烈的厮杀,染血的宫殿,凄厉的呼救,突得眨了下眼,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落下,砸在地上,仿佛绽开的冰莲碎在地上,滚入尘埃。
“国之亡,是我之过,宫人之死,是我之过,战士败,是我之过,东陌终究是毁在我手里。”
“陛下······”
那些宫女还在不停的劝慰,然而顾央央仿佛凝固成了一座雕塑,只是不断有泪落下,砸在地上,仿佛绽开在她心中一般。
她终究没有随着这些宫女从密道逃生,对于女皇而言,这些鲜血,这些凄厉,都是算在自己身上,她身上都是东陌国民的血,定要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她睁大着眼睛静静看着这些惨象,仿佛要将之镌刻入骨髓里,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得,东陌因她而亡。
宁君兮踏着血色走进来的时候,天边云霞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带着浓烈的血色,似乎预兆了这一惨烈。
他身上不再是白衣黑发,弱质彬彬的模样,而是穿了一件银色轻甲,头发用金冠束起,那些往日的温文都被剔除,只剩下眉宇间的冰冷的杀意和谋划。
这该是上位者的模样,却绝对不是一个因得宠而获得权势的男人。
他踏着血色进来,目光看向静静坐在窗边的女皇。
那些宫女守在他面前,目光中是浓烈的恨意。
宁君兮被他们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一下,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女皇眼中也是如此,但他始终还是带着几丝侥幸,女皇恨他是应该的,但也是爱着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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