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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宁呆愣片刻,红着脸跟上柳蕴娇的脚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前头的女子窈窕成姿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
凤棠宫里一座雕花金炉点着袅袅燃香,衬得这座宫殿更加雍容。
端懿皇后斜躺在凤榻之上,美眸慵懒开阖,浑然天成透出一丝华贵和妖冶。殿中的丫头轻轻摇着雀翎制成的扇子,给榻上的贵妇人一来一去地打着风。
一见来人,柳倾懿视线一亮,原本没有神采的脸顿时舒展开来,待她看清她身侧的人,神色才略淡了些。端懿皇后站起身,丫头便搀着她走到殿下方。
这是在凤棠宫,往来都是皇帝的眼线,柳蕴娇不得失了礼数,便福着身,改口道:“臣媳给母后请安。”
“娇娇,伤没好怎么就急着给母后请安了呢。”端懿皇后爱怜地上下端详了一番,才命人给柳蕴娇支了个凳子,“娇娇坐着吧,你身子还虚。”
柳蕴娇觉着这位皇后行事倒是有她自己的风范……可柳蕴娇边上还站着宜宁,虽说她是皇后的亲侄女,但皇后偏心偏的有些过分了。
柳蕴娇乖乖地垂首婉拒:“多谢母后关心,臣媳的伤势已无大碍。臣媳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合该是母后坐着,臣媳站着才对。怎能反过来呢?”
端懿皇后笑意怔了怔,看着柳蕴娇脑瓜子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片刻后便让人把凳子撤下去了。
宜宁在一旁有些怯怯的,身旁安静了,才轻声道:“宜宁给母后请安。”
端懿皇后把目光从柳蕴娇脸上收了回来,落到宜宁身上,面色雍容端庄,声音略显清冷:“起来吧宜宁。今儿个你来得晚了些。”
宜宁弱小的身子又匐了下去,“母后恕罪,是宜宁今日起晚了。”
柳蕴娇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替她说是宜宁路上遇到了自己才晚到的,被柳倾懿一个眼神逼回去。
“宜宁这段日子功课要做勤,平日里要多多温习才是,你父皇才会多去你宜宁宫里探望你。这些日子,皇帝往安宁那边跑得多了。”
宜宁细长的睫毛轻颤,面上一派平静:“多谢母后教诲,宜宁定当谨记。宜宁还有功课要做,先告退了,母后万福。”
宜宁的身形甚至比原主的还要纤瘦,柳蕴娇总觉得宜宁离去的背影里藏着一股子倔强,即使母后没有给她好脸色,她的背脊依旧挺直,昂首朝阳。
“母后……”柳蕴娇回过头来,拧着眉,好似不敢言。
柳倾懿一看自家侄女这模样,就懂她心里又有什么小九九了。
“本宫有些话要与太子妃交代,你们几个奴才都先下去。”她吩咐了命令挥退奴才们,他们下退的动作稍稍缓了点,端懿皇后便冷言怒道:“怎么?本宫与太子妃说些私话你们也想听?”
她是发现了,皇后娘娘温婉的时候确实温婉,但严厉起来也够严厉。
待殿中空了,她眉眼上才渐渐浮现疲惫和无奈,叹着气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皇帝往贤妃那边去的勤,这些宫人伺候本宫都不如从前上心。算起时间,贤妃早该抱着庭儿来给本宫请安了,可到现在,还没见到她的人影呢。贤妃风头正盛,本宫却不敢拿她怎么样。”
柳蕴娇搀着皇后坐上凤椅,轻轻捏着她的肩。端懿皇后会跟自己说起这些,可见如今她在宫里的待遇并不好。
“这些话啊,本宫也只能跟娇娇你诉一诉了。”
柳蕴娇还记得书中皇后的结局,触怒龙颜,废其凤位,降为嫔,仅三月,郁郁而终。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是兴是衰,无非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皇帝不可能突然间转意对姑母赶尽杀绝,一定是让皇帝生了嫌隙。若姑母后位坐得稳,柳家作为最大的门阀世家,虽会被皇帝削去一部分实力,但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好在如今皇后还是皇后,柳家还是柳家,柳蕴娇自己还保着一条小命。
柳蕴娇知道,姑母这辈子无所出,她嫉妒别人的肚子,不喜别人的孩子。不然,她怎会眼中只有柳蕴娇自己,而晾着一边的宜宁呢?身居高位,要的便是博爱,若她太过偏心,对其余人又太过轻视,必然会无形中树敌。
试想皇室的面子有多么重要,而齐元帝却真的不顾天下流言废了并未犯戒的皇后,其中必定有人在后宫这潭波谲云诡的水面推波助澜。
“姑母何必纠结这些。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呢,贤妃不来给您请安,那是贤妃的不是,贤妃以下犯上,迟早有一天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贤妃贤淑得体,膝下儿女环绕,皇帝眼里还能看到一点她的不是?”她苦笑。贤妃小小采女出身,母家平庸,若不是她那肚子无坚不摧似的生了晏安宁和晏惊庭,她何德何能踩到柳倾懿头上来。
“姑母您当初铁了心要嫁给陛下,不正是看中他恩怨分明,正直英武吗?陛下的性格如此,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贤妃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柳蕴娇转到端懿皇后跟前跪坐着,趴在端懿皇后的膝盖上,一双大眼滴溜溜转着,“姑母,陛下去安宁宫,无非是去看几位公主皇子,但您这么想,如果所有的皇子公主们都经常来您这儿,皇帝想探望儿女了,得往何处去?”
端懿皇后视线一动,一会儿又暗淡下去,“那些孩子们,哪有谁是像你和寒儿一样真心待母后的?他们在这凤棠宫多待一会儿都觉得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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