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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懿皇后话外之意是让她的小脾气见好就收。才得了太子这一点点的关照就给太子脸色看,万一消磨了太子殿下的喜爱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蕴娇心头胀胀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看向晏惊寒擦着她脸蛋的骨节分明的手,鼓起勇气问:“殿下难道不是因为不信任我才对我有所隐瞒?毕竟你我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他倏然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眉眼和煦的。“不信任你什么?怕你当场出卖孤?”
柳蕴娇干脆顺着他的话点头,“殿下是试探我。我不知殿下在场,才可肆无忌惮,若我反水,殿下自然是手足无措的。”正因为她没有反水,一心向他,他才对自己放下戒备,态度也明显转变。如果当时她出卖了他,只怕现在人已经身处暗室,和书中原主的下场吻合。
端懿皇后急了,唤道:“娇娇……”怎的还在抓着此事说?
却被晏惊寒止声,“母后请勿担忧,让儿臣与娇娇好好说。此事今天定是要解决的,若不解决,只怕娇娇要一直记恨孤了。”
得了晏惊寒这样说,端懿皇后才宽下心来,她认为是自己小气了。娇娇温惠秉心,冰雪聪明,两人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在各自的心中定是有了一定的地位。特别是太子,如今看着娇娇的目光里都有了温度,这是端懿皇后在皇帝眼里从未见到过的神情。
“假设娇娇出卖孤,孤会怎么做?”
柳蕴娇愤愤地答:“如果我要出卖殿下,我会告发说太子殿下假装失踪,派我来演戏,目的是不想签下协约,不想继续维持两国的和平。当如此明显的矛盾出现,殿下会撕下伪装脸皮,揭发我居心叵测。殿下会辩解说是我掳走了你,实则是我想打仗,所以不愿见到协议签订。但是因为我的人中途失手,让殿下脱离控制,得以逃回宫中伪装成福海公公的模样,静观其变。殿下伪装得如此低调,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待我反水,就能当场将我一举拿下。”
“娇娇确实有缜密的心思。但如果你不想促成协约签订,早在元芷污蔑燕寻欺辱的时候,你就不该替燕寻开脱。吴石荒唐审案,燕寻罪责难逃,那般丑事在前,足以在大家心里埋下一颗隐患的火石。但是这枚火石,不遇你揭发反水,是不会着火的,也就是说,就算燕寻入罪,协议也是会签订的,顶多就是让人怀疑罢了。你若真的想反水,就不该开口,一旦开口,你先维护天玄使者,后又不想签和协,前后矛盾之下,孤的反证就不够有力了。”
柳蕴娇咽了咽口水,她确实不想天玄使者蒙羞。元氏马氏那般在自己耳根子旁边吹风,她用脚都想得出来燕寻是被元芷冤枉的。马氏元氏要造孽,却牵扯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多无辜啊,柳蕴娇定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所以殿下是从那时候开始放心我的?”
晏惊寒有些无奈,认真地看着柳蕴娇:“孤从一开始就很放心你。换言之,孤在决定与你合作的时候,就不曾对你生出过怀疑之心了。”
她心里舒坦了不少,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
“如若孤防着你,不应该早让你知道孤在盯着你吗?毕竟你在孤注视之下大多数都是乖巧的模样。”他失笑,“退一步说,如果孤存心折损娇娇,委实没有必要绕如此大的一个圈子。毕竟朝中局势僵硬,皇帝没有想让孤顺遂签下协议,折损了你之后,孤暴露了自己,仍是要处于签与不签这个漩涡之中,无论孤如何做,都是费力不讨好的。折损你,便相当于折损柳家,孤失去了帝心,又失了岳丈柳家,孤是傻的吗?”
嘿嘿,听晏惊寒自己说自己傻,柳蕴娇委实心头大爽。
见小姑娘脸上紧绷的神情渐渐褪去,还努力隐忍着上扬的嘴角,晏惊寒便知道,她不再生气了。
“娇娇饿了吗?”
晏惊寒发觉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唤她“娇娇”。小姑娘确实是该娇娇气气的,被他捧在手心里就好,恃宠而骄也无所谓。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她不在心虚之时自称臣妾,也不惧怕与他争辩,她放松着心性,不再一味藏着自己,是否是出于她对他更多的信任?
柳蕴娇嘚瑟地点点头,然后屁颠屁颠地朝端懿皇后凑去,巴拉着她绣了金凤的广袖,甜腻腻道:“让姑母担心啦。”
端懿皇后看到年轻人的感情,眼里泛出艳羡的模样。两人虽剑拔弩张,却都只是对事论事,晏惊寒一一与她好生解释,在这男子为尊的朝代属实少见。端懿皇后知道,他的宽容,她的放纵,都是爱意作祟。这是心存爱意的夫妻之间才能见到的样子。
“是殿下心疼你,你才会打胜仗,瞧把你给美的。”
柳蕴娇不好敢说,她敢这么放肆,是因为端懿皇后这座靠山在身旁。但是晏惊寒这样迁就她,委实也出乎她的意料。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她又偏离剧情啦!自己求生有望!
端懿皇后记得,多年前也曾有一位女子与皇帝争辩过。她才情横溢,自有主见,敢于与皇帝辩论,也敢于抒发自己的心气,但到底是她未曾得到皇帝的爱意,当即被皇帝以大不敬之罪降了品级。过了不久,皇帝甚至因为得道大师算出的一卦便认定她八字与国脉相冲,将她发配到遥远的闻觉寺为晏楚祈福三年,方可回宫。
一个被爱着,得意洋洋。一个不被爱,下场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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