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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秋白没有再说更多。
他在第三天买了张戏院的票,开车带着游冥冥去了戏院。
“这里的和平也撑不了太久,”开车的时候,池秋白对游冥冥说道,“今天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有机会听戏。”
大街小巷有拎着行李,招呼着黄包车离开的人站在马路边。如今这个世道人人自危,有钱的开车离开,中等家庭的拖家带口的坐着黄包车去港口,至于更穷一点的,就穿着短袖大褂,往城外跑,往安全的地方跑。
如池秋白和游冥冥这样的,反倒是异类一样。
“楚恹,”池秋白说,“我打算去北平,你会和我一起吗?”
“我不知道。”
游冥冥笑了笑,等车子停在戏院门口时,和池秋白一起下了车。
她对戏曲其实兴趣不大,比起听戏反而更愿意去看场电影,但是现在包括卡尔登大戏院在内的戏院全部关闭了,只有眼前这个类似于梨园的地方还开着门,迎着客。
也不知道背后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
小鸦好像说过这个老板背景和禹陵差不多,都是权势滔天、心狠手辣之人。
进了戏院内里后别有乾坤,戏台上的旦生和小生还在唱着戏,丝毫没有被外面的事情影响,台下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为首的身材最是高挑,看背影还有点熟悉,只可惜隔了太远,完全看不出他的样子。
游冥冥和池秋白挑了个中排的位置坐下,听完了这一出戏。
她大概听得出来戏曲是根据汉时马革裹尸的典故所改编的,却不知道这出戏究竟叫什么名字。
不过在这样的时刻,台上唱的戏叫什么名字已经不太重要了。
对于包括她和池秋白在内,这个时间点还会来听戏的人大概是真的存了死志,只是想在和国家共存亡之前听这最后一出戏而已。
曲终、落幕。
台上的人拱手行了礼,台下响起了零零散散的鼓掌声。
游冥冥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她等着坐在自己前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面容凝重沉稳的女子们相伴着离开,一直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之后,那身材最是高挑,且看起来很是熟悉的青年才站起了身。
他个高腿长,走路的速度并不慢,却给人一种举止很是从容优雅的感觉,像是从上古书卷了穿过时间经过人世一遭的贵公子。
游冥冥:“......”
她看着这个戴着恶鬼面具从自己身边路过的青年,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这么熟悉了!
这不就是华镜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有华镜?
当审判者原来这么累的吗?
“怎么了?”
池秋白见游冥冥一声不吭,且盯着那戴着恶鬼面具的青年,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和危机感,问道,“你认识他吗?”
池秋白说话的时候,华镜正欲从游冥冥身边,听了这话之后便停下了脚边,语气温和道:“这位姑娘认识我?”
华镜的眼眸很黑,鸦长的眼睫,漂亮的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哪怕隔着面具,也能让看到这双眼睛的人好奇他面具下的真实相貌。
游冥冥哽了哽,摇了摇头:“不,没有,是我认错人了,抱歉。”
“没事,现在这样的世道,或许错过就是永远,”华镜对游冥冥微微颔首,“祝你早日遇到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游冥冥反射性的回了一句谢谢,等话都已经说出了口,才想起来池秋白还在自己身边。
不过说都说了,再改口也没必要。
她目送着华镜离开,和池秋白并肩着往外面走去,池秋白体贴的没有问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谁,只是眼眸微微暗了一些。
街道上的人比来的时候更少了一些,昔日热热闹闹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派冷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商肆全部关了门,不再营业。
一辆黑色的车从游冥冥身边驶过,很快又倒退了回来。
沈原阳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脸欣喜的跑到了游冥冥身边:“楚恹!你居然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你快上车和我还有大哥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沈陆珩这时也下了车,一双眼眸阴沉沉的,他比以往多了丝戾气,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气息,但是在看到游冥冥后,他还是习惯性的努力扯唇笑了笑。
“楚恹。”
他笑了一声,突然又收敛了笑意,说道,“你最近还好吗,和我......我们一起走吧。”
车窗被打开,沈清荷探头好奇的看了一眼游冥冥,还坐在里面的沈伯良见状就骂道:“看什么看,真是养了两个不中用的混账,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想着她。”
车子是沈陆珩开的,就算沈伯良生气,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甚至有点担心似乎疯了的长子会不顾一切的带楚恹离开,然后把自己一大家子留在这里。
“你去哪里?”游冥冥问道,她并没有看一边的沈原阳,这样的态度让沈陆珩心情微妙的好了一些,沈陆珩垂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其实国外倒也不错。”
去国外已经近乎成了他的执念。
“楚恹......”沈原阳见少女不理会自己,也知道是自己那天的话太过分,她明明是在忍辱负重,每天水深火热的待在军情处里接收有用的信息,自己怎么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卖国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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