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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纸加红色字迹容易往符文上想。收到一本暗藏符文的书,还没有进行事先告之,一般人会怎么想?
“好,那我就跟着瞧瞧。”
匡进步懂得过云从的用意,是为打消他的顾虑。
其实,他从未怀疑过峰会暗中对自己不利,收到书后的这些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倒霉事。
要说倒霉,过峰与刑海这对夫妻才是真的命苦。身体健康,却半途遭遇横死的意外。
虽然没有怀疑过峰会对朋友不利,但匡进步也着实好奇,黄纸上究竟写了点什么。
一辆三轮车,两人把一箱子书捎回招待所。
过云从敲响奉衍的房门,表明了来意,“如果方便帮个忙,尽快把黄纸给分离出来。需要什么工具,我去买。”
奉衍当即接下旧书,开口却问,“我从没说过会揭画吧?你就这样肯定地来找我?”
“也是,我没问过。那现在补问,你会揭画吗?”
过云从轻笑,手指轻点书皮。“现在你的表情给出回答了,你说‘我会,没问题’。我是充分信任你的能力,不好吗?”
奉衍浅浅笑了,其实是挺好的。
两人没再多言,这就开始揭封皮。
奉衍向常老三打听鬼字线索,不是拿钱买消息,而是帮着对方去鉴定一些古玩,所以随行备齐了各类工具。他也不介意匡进步旁观,只需有一些耐心就好。因着揭画是功夫活,急不得,要有耐心慢慢来。
比起揭古画,把三层涂着浆糊的牛皮纸分开,容易很多。
关键是要保留清晰夹在其中的黄纸,确保能够看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黄纸被几乎完好无损地取了出来。上面的红字稍有模糊,可不妨碍认出具体内容。
等到仔细一看,房间内突然鸦雀无声。
只见上面写了41个字:『山水相缠,亲缘散尽。大成大败,生死无常。路旁土夏,莫离家乡。既愚且庸,白头家翁。庚戌年·正月·方一叶批』
这张黄纸上没有画符,而是写了一段批命。
是谁的命,从结果倒推已经不言而喻。
过峰与刑海,一山一水成为夫妻。两人去世之前,与双方家人的关系都变得不再近亲。
夫妻俩有勇有谋,走上了能发家致富的路。虽然中途遭遇过失败,可从不气馁,重头再来后又一次成功了。
偏偏,一切戛然而止。他们没能衣锦还乡,而是命丧他乡,赚的那些钱也都在车祸爆炸中没了。
其中,路旁土夏,是指纳音为路旁土的年份,即对应对庚午、辛未年。1991年就是辛未年,而过峰夫妇正是死在了七月夏日。
如果两人没有非常的聪明与勇气,而是愚钝又平庸,说不定反而能白头到老。
奉衍觉得手上的黄纸一时间变得非常沉重,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知怎么去劝慰过云从。
上次,两人谈论血煞与亲缘的关系,相互说过几句家庭情况。而这一段批命似是惊雷,像是表明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悲剧。
匡进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说旧友的悲剧真是有股冥冥之力作祟,逃不出命运的劫难?
“哎!要是我早点发现这书的古怪就好了。”
匡进步只剩后悔,八一年,他收到这本书,看了也有三四遍,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里面的异常。
“匡叔,你不必自责。这段话是庚戌年写的,如果它写的是我父母,也就是1970年落笔。”
过云从心中蒙上一层阴霾,但面色如常地安慰匡进步。
“父亲在把书送出去前,保管了十一年,他什么都没发现。你没发现也很正常。用这样的封存方式给出黄纸,就是没打算让人一目了然地知道这则批命。”
话是如此,匡进步却难免伤心。
他后知后觉发现有一个机会能阻止朋友走向死亡,哪怕自我安慰那个机会很渺茫,但心情总好不了。
“匡叔,你别多想。”
过云从一直观察匡进步,他是真的伤心,看来这张黄纸的来历与他无关。
又劝了几句,“亲朋好友能够快乐生活,这是我父母从来不变的希望。你先为搬家的事去忙吧,等一切安稳下来,我再上门拜访。”
匡进步知道出了这种事,人会想独自静静,很识相地没有留下来打扰。
“好,你也不必送。这是我在山城市区的联系电话与地址,有任何帮忙的,一定要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就当给你匡叔一个机会,还能去纪念和你爸的友谊。“
过云从点点头,目送匡进步离开。
关上门,等到房内只剩她与奉衍,就黄纸说了起来。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取用了普普通通的红墨水,不残留任何玄异力量。如果不是所写批命过于精准,它还没废报纸值钱。
“据我所知,父母对古玩没有任何研究。“
过云从整理了过峰与刑海的所有遗物,没提到过相关话题。换言之,两人不懂得揭画技术,很难朝着书皮藏纸的方向去思考。
再看这本旧书,它是1943年前苏联出版的俄语原版书籍。
那一年,过峰还没出生。而批命的落款时间是庚戌年·正月,如果不是1970年,往前倒推就是1910年的正月。
批命人落笔于1970年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叫方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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