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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断了弦一般。等反应过来,沈望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男人打倒摁在了地上,运动鞋碾上对方的指骨。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浮上了一点血丝,想杀人的冲动不断从心底冒出来。不过他理智尚存,一直惦念着叶渺,用着最后的耐性问不做任何反抗、就悲悯地看着他的中年男人:“被你带走的那个女孩儿呢?”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被少年碾踩手指的疼痛反映在脸上,使得他的表情狰狞起来。他喘了一口气,眼神渐渐放空了,笑道:“死了,她死了呀。就在来这个废旧工厂的路上,我把她丢到了河里。那条河很深,她又吸了迷药昏迷着,早就溺死在里面了。”
见少年眼眶越来越红,情绪波动极大,眼看就要濒临崩溃,中年男人面上浮现止不住的笑意,笑声尖利刺耳:“害死她的人是你。若不是与你走得那么近,她也不会被牵连到丧了性命。”
“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一眨眼就没了,就是被你这个灾星害的。小子,你可要牢牢记住这一天啊,千万不要忘记有个女孩子因你死了。”
少年眼中满是痛苦与悲戚,神色近乎疯狂,落拳又狠又快。被打得脸上浮肿的中年男人还在笑着,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这样,他想。燃烧掉心底所有的愤怒,而后把他弄死。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结局,死在沈望的手里。
这样他就可以去见自己早在天国的妻子与孩子,而那个女人的儿子终将成为一个遭人唾弃的杀人犯,在死前都会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一如他过的这么些年。
曾经他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妻子贤惠、孩子可爱。可这一切都被沈望那个当警察的母亲毁了。他那会儿被人引诱染上了毒瘾,吸毒的同时迫不得已走上贩毒的道路。
由于数量少,他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被发现。有两次险些被抓住后,他痛定思痛,打算干完最后一票就不做了。然而就是这最后一票被查了,盯了这个案子好一段时间的就是沈望的母亲。
突然上门来的检查令他慌了神,他便偷摸地发短信,让走到楼梯口的妻子带着放在车里的毒品赶紧离开。不想被警察发现了,那个女人开着车追了一路。
贩卖的毒品是找到了,可他的妻子与当时仅有两岁的孩子却死在了车祸之中。由于太过慌张,再加之后面的警车追得紧,他妻子开的小车在拐弯处撞上了一辆大货车,来不及送到医院便当场死亡。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怎么能够接受呢?悔恨间恨毒了警察,尤其是当初侦办这个案子的警察,也就是沈望的母亲。若不是她追得那么紧,他妻子何至于会心神不宁到出了车祸?
淤积在心里的悲痛急需要一个宣泄口,他便将悲剧发生的缘由怪在了沈望母亲身上,想要蓄意报复。在被抓送回警局的路上,他挣脱了警察的束缚逃了出去。
在将近半个月的跟踪之下,他摸清了那个女警察的住址、家里人的作息时间。寻了个对方丈夫不在家的日子闯了进去,他用迷药把人迷晕了后,取了厨房的菜刀比着脖子割了喉,再将断了气的女人一刀一刀分尸。
做了案他就匆忙逃离了现场,连夜买票离开了那个地方,躲进了一个交通闭塞、经济极度落后的小山村,在那里一藏就是十几年。曾经担心过警察会不会找到那里,安稳一段时间后他便放了心。
一直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他又想起了逝去的妻儿,决定最后再疯一把。于是他辗转找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设计其出车祸身亡。
那个女人的儿子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若就这么让那小子死了,未免太无趣。想了好久他才有了现在这个计划,杀了那个少年在意的人,再刺激对方弄死自己。如此一来,那个小子就得蹲监狱去了,还是带着无尽的痛楚。
心理上的创伤才是最难愈合的,不管那个女人的儿子最后是否会被判死刑,他深信经此一遭,对方的未来差不多也被毁了。至于他自己,反正没多久也要死的,不过是提前了几天。
其实他有点后悔当初那么痛快地就杀了那个女人。应该留着那个女人的,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儿子死在他的手中。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好把一切报应在她儿子身上,算是父母债子女偿吧。
尝到了口中的甜腥味,中年男人面上的笑容扩大,嘴角流淌着血沫。脑袋昏昏涨涨的,他感觉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嘴唇一张一合,添了最后一把火:“你不想杀了我报仇吗?为你父母,还有那个沉眠在河里的女孩儿。她长得可真漂亮,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本是想尝尝味道再杀了她的。”
黑沉的眼眸中痛苦与悲怆已经消失,面上只残留下无边无际的麻木。沈望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中年男人的姿态像是在瞧着一件死物,捏了掉在一边的尖刀攥紧在手中,他毫无情绪波动地喃喃:“你该死。”
少年的眸色几经变换,仿若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人,一直念叨着这句话。被攥紧的刀直直落下,泛着冷光的刀尖眼看就要插进中年男人的心脏。
“沈望!”
微小的声音透过冷风灌到耳边,在最后一刻,沈望停了手,锋利的刀尖堪堪刺进男人的衣服。再往下一寸,就会割破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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