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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昭稍顿,“辛苦了。”
看来得尽快招个人了。
巡店完毕,她正欲离开,忽而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山羊胡子的老先生,那位国子监的范直讲。
他坐在挨着料理台的吧台捧着碗,和友人共吃一锅水煮鱼片,手边是自带的饮子。想也不用想,应该是解辣用的。
范直讲和友人玩笑讲:“吃这一锅水煮鱼片,不自备这一壶豆蔻熟水我不敢踏进这店门。”
范直讲又说:“说起来,这鱼片可同林二嫂鱼羹家的玉蝉羹一比,鱼肉又薄又白,同样鲜嫩……一个是羹,喝的是鱼汤,喝起来称心暖胃;一个是辣,吃的是鱼片,吃起来麻辣鲜香。”
他的友人笑答:“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截然不同的做法与口味。但在下认为,同林二嫂鱼羹还是无法相比的。”
林二嫂鱼羹……
陆雨昭蓦然想起,这不是之前顾昀想吃她没买着的吃食?好像就在马行街上。
她心念一起,不如去尝尝,嗯就当打探打探商机了。
出了川饭店,走在马行街上,陆雨昭瞧见路边一些卖饮子的摊贩。
听到一声吆喝卖熟水的,她脚步一顿,范直讲方才闲聊提到的豆蔻熟水,是不是在此处买的?
正值春夏之交,吃冷饮尚早,喝熟水渐兴。
陆雨昭走到卖饮料的摊贩前,熟水品类很全,紫苏熟水、丁香熟水、豆蔻熟水、麦门冬熟水、鸡苏熟水……她想了想,没多纠结,点了范直讲提过的豆蔻熟水。
摊主摇头晃脑念道:“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客官您的熟水好咯!”
陆雨昭抿了一口,味道清爽微甜,口齿留有淡淡余香。单喝或许寡淡,配川饭店稍重口的菜再好不过了。
摊主人又对陆雨昭讲:“白豆蔻有化湿行气、暖胃消滞的功效,既要入夏了,喝一碗豆蔻熟水,治暑湿脾虚。”
陆雨昭问其做法,豆蔻熟水便是将白豆蔻壳洗净投入沸水冲泡,封存好,随喝随倒。
熟水制作简单,其他熟水的做法大致相同,都是加植物花草、根茎叶、或果实入沸水煎煮而成,或许是起初意义上的花草茶了。
与生水相对,谓之沸水、开水。
熟水,时人用熟一个字代替,真真有它的生动之处。
陆雨昭问:“你为何到此处摆摊?”
她之前来马行街巡店,并没有看到这么多摆摊买饮子茶汤的,这几日多了许多。一问,果不其然托了她家川饭店的福。
陆雨昭摸着下巴思忖,唔,要不要店里自卖饮料,也是进项。
“你每日零零散散地卖,风吹雨晒,没有这个想法吗?”陆雨昭凑过去对摊主偷偷讲,“怎地不去川饭店问一问,要不要直接往你家要货,干一单大的。”
有固定订单,量大且稳定,指定送货,比每日找地摆摊吆喝要轻松得多吧。
摊主人眼睛一亮,“小郎君说得正是,改日我去问问!”
陆雨昭嗯嗯点头,笑得像只小狐狸,背着手走了。
再往前走,她找到了那家林二嫂鱼羹店,店里生意爆棚,看起来口碑很好的样子。
马行街的食店都不大,几张桌子就占满了铺面,此时坐满了人,门外还有许多州桥码头的务工汉子,抱着碗豪爽而直接地蹲在门口吃。
陆雨昭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个位子,坐下同店老板点了玉蝉羹。
店老板见陆雨昭穿着不菲,是个贵人,遂多问了一句:“小郎君喜欢吃什么鱼?店里今日刚采买的鲈鱼,滋味正鲜美,当然鳜鱼、鲤鱼、石首鱼、鲫鱼、草鱼也是有的。鲈鱼不过贵一些,三十文……”
这么问了,肯定挑最贵最鲜美的鲈鱼了。
店老板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郎君稍等。”
没多时,玉蝉羹上桌了。满满一碗鲜烫的鱼汤,汤汁乳白,面上洒了胡椒芝麻,还有一把葱花。
薄如蝉翼的鱼片铺陈汤中,似白玉剔透,碗底的小白菜翠嫩,白翠相映,摆盘上看着就漂亮雅致——但也不及玉蝉羹这个名字雅致。
陆雨昭捧起碗,沿着碗口吹了吹汤,喝一口羹汤。汤汁勾了芡粉,浓稠顺滑,无比鲜美,胡椒去腥增香,更是提味。
然后她用汤勺舀起一片鲈鱼鱼片,真的又薄又白,鱼肉入口即化,又鲜又嫩。
煮这一碗玉蝉羹,保证鱼片不烂不散不碎的诀窍,便是将鱼片裹上淀粉再下锅。
难怪范直讲要拿水煮鱼片来比较了,鱼片皆裹了淀粉,鱼肉嫩滑,味道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雨昭又点了白面胡饼,就着玉蝉羹,一口饼一口羹汤吃得身心俱满足。
吃罢,她摸着肚子几分纳闷。
好吃毋庸置疑,店家在其中下的功夫旁人很难看到,方方面面,已经将这一碗羹做到了极致,颇有几分匠人精神。但……一碗三十文,即便是鲈鱼,也无人抱怨不值当吗?
店老板辗转至其他客人问询吃什么,陆雨昭听到普通一碗鱼羹,在十八文左右。
她更惊了,孙寡妇家川饭店先前的十五文可被骂上天了!
看着店内这络绎不绝的客人,这让人羡慕的客流量,难道京城颇好鱼羹这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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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昭肚子饱饱但不思其解地走了。
临走前,思及上次顾昀请客会仙楼,上上次给他买玉蝉羹也没买到,这次便打包了一份玉蝉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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