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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
或者说,到底是什么?
明明房间里开着暖气很足,薄峤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宋关行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宋晏和向玖,从看到那串程序数据后他就一直濒临崩溃状态,此时险些要撑不住了。
他几乎把薄峤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抖着声音说:“薄峤,57……那是他的臆想吗?”
薄峤还没回答,宋关行自己就先受不了的呜咽一声:“他臆想出来一个人一直陪着他吗?”
薄峤看着只差一点就能崩溃的宋关行,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57已经报废,不会陪着宋羽河这么久,而那个一直和宋羽河说话的……
要么是宋羽河臆想出来的,要么是他自欺欺人。
或者……
薄峤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不敢去思考第三个可能。
或许,那个57是宋羽河在长久欺负下而生出来的双重人格。
暴躁,冷漠,只想保护宋羽河。
神使鬼差间,薄峤忽然想起来当时宋羽河在伏恩里大学时,连彦将他的仿生人腕表偷走,一向温顺的宋羽河竟然直接要将人从五楼扔下去。
那时的异样……或许已经露出了端倪。
只是自己那时并未多想。
薄峤在上学时曾经研究过心理学,也知道双重人格的大概情况,但几乎没见到过宋羽河这种,两个人格能够和平共处,甚至能正常交流的情况。
薄峤皱着眉看着浑身发抖的宋关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宋关行从来不知道痛苦有这么多层。
在十年前宋流止出事后他本以为自己经历了时间最痛且最长的痛楚,但现在宋羽河可能有幻想症这个却像是一击重击,让宋关行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就在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打算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宋羽河治病时,一直来来往往的医生终于逐渐变少,最后院长神色肃然地走了过来。
宋关行听到脚步声,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掉,勉强露出一个笑:“院长,小止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院长点开光脑,将宋流止的病历页面放大了给宋关行看,皱眉道:“半个月前他曾在一个小医院里诊断出赫拉综合征,你知道吗?”
宋关行一愣,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疑惑道:“您说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薄峤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
“赫拉综合症。”院长很耐心地重复一遍,“我们本来以为那个医院是误诊,就重新给他检查了一遍。”
宋关行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消失。
“很遗憾。”院长将页面划到刚刚出来的诊断页面,“是赫拉综合症。”
宋关行匪夷所思地看着那个半透明页面,脑子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竟然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什么是……赫拉综合症?”
院长叹了一口气:“赫拉综合症是全星际唯一一个治不好的绝症,确诊之前几乎没什么异样,数据也看不出来,但一旦确诊,生命也开始倒计时了。”
宋关行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茫然看着那个诊断书上几个单词,看久了竟然不觉得那是字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噩梦,要不然为什么汹涌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地朝他毫不留情地打来,根本不让他有丝毫心理准备。
院长之后还说了什么,宋关行已经听不清了,他踉跄着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浑浑噩噩,毫无真实感。
不知不觉间,整个病房里的医生都陆续离开,外面的休息室也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宋关行和薄峤。
薄峤努力保持着冷静,轻轻扶住宋关行的肩,轻声说:“宋关行……”
他本来以为刚才的宋关行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但当他刚刚喊出这句话,宋关行像是彻底忍不住了,突然哽咽着哭出声来。
刚才护士说宋羽河等会就醒了,宋关行就连哭也拼命压抑着声音,只能隐约听到喉咙里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宋关行满脸都是泪,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心口,恨不得将发疼的心脏硬生生挖出来,整个人发抖的几乎坐不住。
薄峤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连忙扶住他。
宋关行猛地偏过头,两只手死死抓住薄峤的手臂,一双眼睛全是泪水,通红得可怕。
“我活了三十年……”宋关行死死压抑着声音,好像要将所有悲痛压缩成薄薄一层,但哭音还是一声一声地泄出来,“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他的手抓着薄峤那样用力,汹涌的悲伤从他身上满溢而出,险些将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击碎。
宋关行喃喃地说:“当年小止出事后,我……我从来没有去迁怒赫拉综合症的病人,我一直觉得他们很悲惨,因为一场病就没了生命。
“我每个月都会资助医治赫拉综合症的医院,我想让他们最后的日子不必心怀怨恨……起码不会再发生像小止那样的事。
“我这些年拨出去那么多的资助款……”
宋关行越说越觉得可笑,最后他竟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低低笑了出来。
“……却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这些钱要用在我弟弟身上?”
薄峤深深吸气,见宋关行这么一副魔怔的样子,努力保持镇定:“你先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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