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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会心想事成的。”谢玟道,“但日后读书要仔细。”
“我仔细着呢,公子!”那小姑娘招招手,朝相反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写得是白日苟合。
谢玟转过头看向萧玄谦,道:“还不回去?你这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流露,总得有个时间应验。”
萧玄谦蓦地抬起眼时,对方却收敛神情,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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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说话算话,简风致很快便被放走了。小采花贼临走之前抱着柱子哭天抹泪,以为帝师大人做了什么巨大的牺牲,只差把“给我讲讲”写在脸上了。谢玟踹了他小腿一脚,眉目清冷地骂了句:“滚远点。”简风致这才垮下个脸,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宫女走了。
偌大个紫微宫,除了这些木头似的宫女太监,就剩下玉狮子睡觉打盹儿,陪伴左右了。连原本奉旨带他散心的小沈大人,也苦哈哈地在后院儿喂马,更别提出去见周勉、萧天柔了,小皇帝一时好一时坏的,他不想破坏局面。
直至数日后,西北军进京前夕,当世大儒李老先生也在夜中进入帝都——他年老体弱,为了帝师之事匆匆赶来,这位年近八十的老先生亲自前来,千辛万苦磨破了嘴皮才劝得小皇帝松口,谢玟终于又见到一位故人。
在偏殿的暖阁里,李老先生连夜进京,他风尘仆仆、发须皆白,柱着杖立在灯前。等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时,老者转过身,向迎面而来的谢玟拱手道:“谢帝师。”
谢玟对他十分尊重,几乎在同时回礼。两人相对而坐,灯火摇曳,此景如故。
“老朽总疑心帝师是神仙中人。”李老先生道,“自十年前我见你到如今,你的形容外表,竟然没有一丝变化,不见半分岁月痕迹。”
“马齿徒增,没什么长进,让老先生见笑了。”
李献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他道:“三年前你的死讯传到福州,其他人都拍手叫好、弹冠相庆,我却说要天下大乱,隐居避世……幸而你没死,否则今朝的国事家事,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谢玟的眉目在灯影之下拢上一层光,他的温文尔雅中素来带着三分的疏离清寂,此时烛火驱退了冷意,仿佛他视线所照之处,尽是殷切多情的期望、有一股缠绵温和的味道:“我要是真死在那个雪天里,就是天下大乱也不干我的事。”
李献道:“今朝我来,正是要问……你跟陛下真的走到路途尽头,再无转圜之地了吗?”
谢玟抬眸看了他一眼,指间转动着一枚黑色棋子。
“帝师说一句是,我便回福州老家去,从此不问庙宇朝堂,任它洪水滔天。如若帝师还舍得为萧家天下舍身续命,我一身将死之躯,也愿意埋骨青山,竭力辅佐陛下。”
这话与当年的立场大相径庭,谢玟摩挲着棋子,轻声问道:“当年……”
“当年帝师跟陛下过从甚密。我等老臣忧心谢大人有不臣之心,故而为此跟陛下闹到那个地步,但我冷眼旁观了这么些年,才看明白萧家天下不是因帝师而败的,而是因帝师才能再有生机。”
他说得并没有错。这本书的原著结局惨烈无比,萧家人几乎断绝血脉,整个朝堂、京都、乃至于辐射到的天下万民,都在水深火热的战事里沦为亡国之奴……如果是原剧情,最直接的幕后推手就是萧九,而这个最后被逼疯、残忍暴虐的反派,此刻正坐在皇位上,不仅有姐妹亲族、心腹臣子,还在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好皇帝。
因为谢玟希望他做一个好皇帝。
“李老先生。”谢玟斟酌道,“当年之事,我并未在意。”
“帝师雅量。”李献感慨地长叹一声,“隐居之后,我常常如同复盘棋局一样,重新回忆过往。谢大人料事如神、谋划周到,几乎像是未卜先知……有帝师在,我才敢说再为陛下尽一尽心,否则谁来都是没有用的。”
“我早已不会未卜先知了。”谢玟道,“李老先生是为了劝说我留在萧玄谦身边?”
李献沉默不语,他两鬓花白,原本浑浊的眼球忽然迸发出火星似的恳切:“陛下不是没有治国的能力,只是他的性情太极端,无人约束,会出大事。”
“李老先生觉得,”谢玟问,“我欠他什么吗?”
李献被问得一怔,神情产生了一瞬的空白,旋即听到对方慢条斯理、温柔如水的声音。
“我应该什么都不欠他的。”他道,“萧玄谦想要的桩桩件件,哪一样我没有给?还是非要让他折磨到心神空耗、死在他身边,才算我还完了报应么。”李献哑口无言,他到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谢玟的付出也是有限的。
李献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数年前在自家宴会上的事。那时陛下刚刚登基不久,就跟谢玟产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缘故很是匪夷所思——有两张折子,弹劾少将军周勉,跟谢玟私交过密。
谢玟为了周老将军肩负的战事,常常深夜出入周府,甚至时而留宿。周勉也是他交情极好的朋友。但同时,紫微宫的灯烛长燃不灭,一直等到天明。
那场争吵不在众人面前,只有作为主人的李献知晓。宴会中途谢玟不胜酒力去休息时,那个原本该安静的房间爆发了巨大的声响,茶盏、砚台,全部都掀得碎裂,满地残余着滴滴答答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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