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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后宫前朝人人都叫着后宫不可干政,然而从大楚立国之初,却从未有哪一任皇帝亲自写下这道圣旨。
如果真的宫规森严,又怎么会有太后娘娘稳坐朝堂呢?
她看似不管事了,可朝中有王家大大小小十来号人物, 便是不姓王的,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也有许多。她随便说句话, 便能决定许多事情。
谢婉凝深知萧铭修对太后忌惮, 因此平日里做事说话,都是极为小心的。
无论她跟萧铭修有怎样的约定,也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信任,起码她自己要摆正自身,谨慎端正,永远不能越过那条线。
一旦信任没了,约定破了,就再无回头之日。
萧铭修见她满脸忐忑,心里头却越发柔和。
他捏了捏她的手:“朕还什么都没讲,你怎么就吓得不肯听了呢。”
谢婉凝苦着一张脸瞪他。
刚刚还怕得要死,这会儿就又理直气壮敢瞪他了,萧铭修也不知道谢婉凝那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他都这么纵容她了,她怎么还看不出来?
“陛下,”谢婉凝顿了顿,“有些事能听,有些事不能听,臣妾有分寸的。”
她这是真的不太想听了。
萧铭修只好叹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有什么分寸。”
就在帝妃二人说话时,前去请太医的宁多福回来了,沈雁来忙着重新安排起驾,就躲了出去。
太医院院正李昔年领着两个院判等在车外,人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汗。
便是出了京,这地方没遮没挡的,依旧热死个人。
宁多福一人给了一块帕子:“大人们赶紧擦擦,省得面圣不成体统。”
等太医们打理利落,宁多福才通传:“太医院李大人、张大人、周大人请见陛下。”
御辇里,萧铭修看了谢婉凝一眼,谢婉凝便说:“进吧。”
李昔年医术了得,是太医院资历最长的太医,平日里淑妃娘娘的平安脉,只要他有空都要瞧一瞧。若是赶上淑妃娘娘不舒坦,他也要近身伺候,因此对她的声音比较熟悉。
旁的两位太医是专门伺候陛下一人,这是头一回听音,一时就有些拿不住了。
也不知道里面是哪位娘娘,这要是叫错了可怎么好。
宁多福也是个人精,一见他们脸上有些慌乱,便低声道:“是淑妃娘娘在照顾陛下。”
两个太医感激地冲他笑笑,跟着李昔年上了御辇。
这会儿里室已经点亮宫灯也打开窗帘,一下子亮堂极了,三个太医一进去,打眼就看到陛下躺在床上,边上淑妃娘娘坐在杌子上,时不时擦眼泪。
这可不得了啊!
李昔年当即就跪了下去:“臣李昔年,叩见圣恩。”
他一跪,后面的张、周两个太医也跪了下去。
萧铭修一脸灰白,嘴唇干裂,他躺在床上,闭目不言的样子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在李昔年的印象里,淑妃娘娘一贯大方和气,可是今日,却头一回听到她怒斥道:“陛下都病了,你们竟只顾着行礼,还不过来给陛下诊治!”
这么说话的淑妃娘娘,浑身气派天成,实在很是摄人。
李昔年赶紧磕了三个头,也来不及吩咐身后的两位院判,膝行至床边,便给萧铭修听起脉来。
一时间,里室安静至极。
就在这时,御辇缓缓动了起来。
谢婉凝坐在杌子上,只略晃了晃就稳住了,她把目光投到宁多福身上,宁多福就忙向她禀报:“若是再不往前走,晚上就到不了清溪驿站,还请娘娘勿要怪罪。”
谢婉凝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李昔年,见他略有些迟疑地看向自己,就知道萧铭修的病症应当很轻微,于健康无碍。
她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很沉重:“陛下为国事烦忧,夜里总是通宵达旦,如今又被办事不利的大臣气到,这才病倒了。”
李昔年额头上冒了汗,却压根不敢擦,左思右想,决定照着淑妃娘娘的话说。
“回禀淑妃娘娘,陛下是操劳过度,气愤交加,加上暑热难消,这才胃火旺盛导致气血不足,脾胃失和。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可要将养十数日才能好转。”
他一边说,一边看淑妃的脸色,见她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几年他身居院正,历来都只医治太后和陛下,直到淑妃娘娘进宫,他需要操心的贵人就又多了一位。
是以,他也很清楚淑妃是如何得皇上荣宠,若说她是宫中最得势的宠妃也不为过。
今日在这御辇里,他没看到首辅陆大人的千金宜妃娘娘,也未瞧见护国将军家的端嫔,却看到了在朝中无一人脉的淑妃娘娘。
当时他就明白了,这一位,是能给陛下当家的。
他历经两朝,什么样的宫妃娘娘没见过,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如今的太后娘娘,都没有淑妃娘娘这般沉稳气度。
她仿佛不像是双十年华的少年人,反而有种让人信服的雍容大气,再加上她进退有度,知行得体,又秀丽无双,陛下不宠爱她,又要去宠爱谁呢?
因此,今日她一给出指示,李昔年便下了决心照办了。
陛下昏没昏倒,身体到底如何,他一摸脉就清楚了。得亏有淑妃这句话,要不然他就要办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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