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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并非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即便文靖安已经采取了一种尽可能不触及权贵利益的做法,各种阻力还是出现了。
当六月底的三件完成之后,他和严素光那一万两银子基本见底,财证问题逐渐紧迫,幸好他还能用报纸的收入强行顶一顶,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强大的财政支撑这种事没法维系下去,他和严素光只得再次向萧慈祐开口,萧慈祐当然支持他们,问题是庙堂那边要花巨额军费筹建剑州水军,他们这边再向户部申请经费就不是被驳回这么简单了,庙堂的朝臣开始关注他们的存在,文靖安很快收到了第一份来自都察院监察御史的弹劾!
弹劾一共总结出了五大罪状。
第一,身为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詹事府左司直郎不为圣人立言,不事研读四书五经,不知编书修史,反而跑到京郊荒地不务正业,此为“渎职滥权之罪”。
第二,身为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詹事府左司直郎大肆宣扬邪说,鼓动天下士子抛却圣人经典,专注西海奇淫巧技学说,此为“数典忘祖之罪”。
第三,身为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詹事府左司直郎骗取户部饷银大兴土木,征集上百民夫任意驱使,此为“贪污欺民之罪”。
第四,身为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詹事府左司直郎结党林立,大肆培植党羽,从国子监搜罗门徒,大肆招揽忠良贤臣子弟作犬马之用,此为“窃国弄权之罪”。
第五,身为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詹事府左司直郎不知忠言进谏,反而教唆太子行西海事,不问祖宗治国经世之学,导致东宫与其倒行逆施,此为“祸乱朝政之罪”。
其上五罪依次递进,罪罪致命,到最后文靖安已经是百死难赎了。
这就是都察院那群言官的威力。
这种弹劾绝不是开玩笑的。
别说文靖安这种还够不上品级的“中官”,多少三品以上甚至是中书丞相的倒台就来自于这一份可有可无的弹劾,比如现在元景帝认为文靖安所做的一切威胁到了他的统治,不管这份弹劾上的内容是真是假,它即刻就能成为“证据”,直接具备了合法性,元景帝可以照着弹劾的条目给文靖安定罪,流放抄家还是株连九族俱都符合法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合法性,也就没有人会在乎文靖安是否清白,这就是封建王朝的一种现实制度。
第164章 归来 获益良多意外之喜
幸好文靖安本身一干二净,他现在也没有重要到元景帝会重点关注的程度,针对他这种品级官员的弹劾奏疏很少会直接摆到元景帝御案之前,而是先到中书省过一遍,由百官之首的左丞相先行阅览。
既然是先到中书省,这份弹劾奏疏自然而然落入了严素光手里,严素光走了严同的关系,在中书省里做了周旋,而后转交到文靖安手上。
文靖安看完自己的“五大罪状”只得苦笑,而更委屈的是,在严素光陪同下,他得亲自去跟那位弹劾他的监察御史陈述和感谢,感谢对方指出他的不足,并允诺一定尽快整改,以后绝不再犯,那位御史把玩着自己的胡须,高高在上睨视他,表示这件事没完,以后会一直盯着他。
令人无奈的是这位御史完全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他不是出于个人恩怨针对文靖安,他没有看文靖安不顺眼,和文靖安也没有利益冲突,相反他真的认为他是在帮文靖安这位探花郎走回正道,就像那种一切都是为孩子好的父母,在他眼中,在他如痼疾般的思想里,四书五经、祖宗家法永远是第一位,蕴含着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文靖安做那些事违背了天理。
令文靖安痛苦的是,这些人不是一个两个,不止是庙堂的御史高官,市井百姓里也有相当一部人抱着那种固执的成见,在詹事府堆积的那些《新华月报》的读者来信里,有不少是专门写来对他进行口诛笔伐,大骂他数典忘祖,自甘堕落,堂堂探花郎认作西海洋奴,是大盛文人的耻辱。
这就是真正的人间百态,许多愚昧无知的小丑总是对真正的开拓者嗤之以鼻,那些卑琐怯懦的弱者总是对英雄和勇气极尽嘲讽之能事,殊不知人家眼里的是星空,他们看到的是井口大小的苍穹。
这世道……
文靖安唯有一苦笑以置之了。
当然了,毕竟有严素光和萧慈祐在上面遮风挡雨,他的职位和事业暂时不会受到影响,这点小事也不会打击到他的积极性,该做的事还是会做,至于能做到什么时候,能做到什么程度,也就是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哪怕真有一天他被冠上那五项罪名导致万事成空,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起码努力过了,也把这种信念和理想传播出去了,至少严素光、林宁宴、陈崇章、周洵、崔琰、韩延、卢玉邻、杨玄素等等国一批国子监生以及那些工部、户部、印书局的官员都被他发展成了“火种”,就算他熄灭了,也会有人继续燃烧。
幸运的是他注定不该熄灭。
七月初,也就是他遭到弹劾后不久,剑州那边的驿马送来了消息。
周洵和林宁宴已经从西海归来,他们的船只在六月二十八日晚驶入剑州海港,于六月廿九正式走南海航线返回京城。
他们在信中没有具体说太多,只请文靖安提前做好准备,找好给他们停泊的港口。
这封信无疑给了文靖安和忙碌了近两个月的众人巨大的鼓舞,此时,第一个码头基本完工,第一条道路完全完工,第一期的厂房建设完工,除此之外,磷矿石和钾盐已经堆满了各自对应的原料仓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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