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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限”其实是文靖安等人通过萧慈祐提出的,为的是逼迫哈利尽快做出决断,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跟对方耗下去,这个哈利也真的能耗,在离京最后一日之前都没有再来找过文靖安。
当天傍晚,文靖安等一众农事处核心成员照例集合议事,陈崇章苦笑道:“刚才我去码头看过了,人影都没一个,他们不会来了,那个什么哈利选的是第二种办法。”
文靖安与其他人都不表态,也就是基本默认了陈崇章的说法。
事情的转机在第二日的清晨,哈利带领的西海使团正式从工业区上游三十里的淮河渡口出发返回西海,由于他们的蒸汽轮船被要求停在江州入海口,在大盛水域内只能租用大盛的木船,因此行驶过程中的动静相对较小,直到他们靠近新华工业区的港口才被人发觉。
如果说上次他来找文靖安是不请自来,那这一次就可以叫做突如其来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哈利没有带着整个西海使团上岸,这次他一个人下船。
文靖安当然也一个人去跟他见面。
两人没有寒暄,哈利直接递给文靖安一张羊皮纸,上面用羽毛笔写着英文和中文。
文靖安看了一遍,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仍是保持着肃穆的神情。
羊皮纸上写的是哈利要求在大盛开办的工厂名单,文靖安整个看了下来,哈利提出的都是“赚钱”行业,比如纺织厂、面粉厂、火柴厂等等民用行业的工厂,站在哈利的角度这是必然的,他们在这种民用工业上做选择无非是两个考虑,第一是赚钱,用工业产品打败大盛的手工业产品,占据民用市场,进行资本吸血;第二,这种行业相对来说没有太多需要保密的技术,他们不必担心被大盛“窃取”。
哈利本以为文靖安会措手不及,但文靖安看过他的羊皮纸之后,竟然直接从袖子里递给他一张草纸,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中文和英文。
与哈利针锋相对,文靖安写的是轮船制造厂、蒸汽机制造厂、化肥机械制造厂甚至蒸汽机车制造厂等等重工业方面的需求,另外还有解除封锁,重新接纳留学生,继续扩大合作等明确要求。
他们收下了彼此的需求,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因为他们说了不算,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后双方约定七月三十日在剑州碰面会谈做最后的决定。
哈利走后,文靖安看着手中这张羊皮纸,他知道双方即将开始漫长的谈判,哈利提出的要求已经不是他或者农事处能决定的了,这必须由他们内部开会商讨之后再向萧慈祐和三咨询汇报,但显然这件事关系太大了,虽说是“中外合资”,但要让西海人在大盛的国土上投资建厂赚大盛百姓的血汗钱,这跟直接开放通商口岸给西海人做生意差不了多少,萧慈祐和三位尚书大人也不能定夺,他们只答应帮忙向中书省转交奏折,然后等元景帝和群臣的决定。
到这里,文靖安心里是没有底气的。
说白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依赖在没有让庙堂操心和触及庙堂决策的基础上,也就是相当于他们通过太子萧慈祐的关系庇护和一笔经费,元景帝新编一个农事处衙门和每年花二十万两预算让太子带着这些年轻人闯一闯,有点皇帝老板锻炼富二代儿子的意思,事情办成了,二十万两花得值,事情办砸了,二十万两买个教训,不会影响庙堂大局,如此而已。
可现如今他们越界了。
他们关于“中外合资”的请求与庙堂拒绝给西海人开放通商口岸的决策发生了抵触,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是元景帝和庙堂高官,他们会同意让一群二十上下的“芝麻官”跟西海人谈什么“中外合资”么?
林宁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严素光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周洵说很难,陈崇章不表态。
文靖安依然坚持。
农事处第一次陷入了僵局,这件事的难度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周洵已经开始打小心思了:“走私怎么样?剑州和西海本来就有很多走私渠道,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要什么东西我通过西海黑市买,最多多花点钱。”
文靖安否定:“我们要的不是能买回来的东西,我们需要他们的科学、技术甚至是思想,走私只会让双方关系越来越差,而且那些留学生的问题怎么解决?我们的人还是要到他们那边学东西,双方之间的交流渠道只能越来越宽,不能越来越窄。”
周洵笑了笑:“我就这么一说,浅见,浅见。”
其他人都不做声,半晌,只有严素光问文靖安:“你一定要推动跟西海的合作?”
文靖安点头:“或许现在看我们大盛有风险,但最后一定是获益的,这件事非做不可。其实对我们来说短期的好处也可以看见,最简单的,让他们在我这里建一个纺织厂,他们是能赚钱,朝廷也能多收他们赋税对不对?而且是中外合资,我们既能参与管理又能分他们的利润,老百姓能买到更加便宜保暖的衣服,东南那些丝绸布商大户看见了就会受刺激,他们也会想办法改进织造手段,引入先进的纺织机器,促进手工业向工业发展,倒逼整个民间自发形成革新的思潮和力量……”
这里边的好处坏处他已经在奏折上分析过很多次,在会议上也谈过很多次了,他现在是真找不到其他新鲜的理由来说明和西海人合作的重要性,所以只能旧话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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