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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弘历所料,张廷珩不仅没有因为此事牵涉甚广而推脱逃避,反而看着弘历问:“殿下可想好了?这件事,若是查不出什么便罢了,若是查出来……恐怕,就算是我哥哥也不好交差呢,只怕连带殿下您,都要脱层皮。”
弘历过往虽然没见过这些事,但是从小说电视剧里面都能知晓一二,当下已经是热血上涌,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若真是查出是有人贪赃枉法酿成惨剧,我一定毫不留情,一查到底!”
张廷珩久久看着弘历,忽而展颜一笑,终于露出了他温润如玉外表下的锋芒:“好!玱闻定然竭尽全力,襄助殿下!”
得到了张廷珩的帮助之后,弘历面前的难题忽然迎刃而解。张廷珩出身张家,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朝中盘根错杂的官员势力了若指掌。
此时,两人面前的大桌子上铺开了一张雪白宣纸,上面最中间的位置写下了几个地名,而地名之上则写着对应的官员。这些官员上面的名字就是更高一级的主官,而所有的主官上面又有箭头指向,这般层层收束之后,箭头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这么一来,我们完全不需要去找其他人,只要找到现在的云南巡抚就能解决此事了是么?那我们去找他呀!”弘历的手指落在最顶端的名字上,高兴不已,“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儿去吧!他人在哪里呀?”
迎着弘历充满期待的眼神,张廷珩笑了一下:“他在云南。”
弘历:“……”
面前的少年脸上出现了丧气的神色,但张廷珩的手指却重新移动位置,点到了另外一个名字上面:“不过,既然这妇人告诉殿下,说他们是因为交不起盐税被迫流离失所,那么,我们和必要去找巡抚大人,直接找主管云南盐政之人,不就知道有无此事了么?”
弘历看看张廷珩,却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若有所思道:“张廷珩,你为什么会对云南的事情这么清楚?”
张廷珩面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而后强自镇定道:“臣自来跟着父亲兄长一道,所以……”
“就算是张先生,那也没道理认识到地方上的官员吧?这么多人民,我想,就算是云南巡抚自己亲自过来,也未必能全都认识,”弘历了然一笑,看定了张廷珩,“你早就准备好了,就是等我来问,是不是?”
面前的少年说话之间十分笃定,眼眸里面闪动的都是自信神色,张廷珩抿了抿嘴唇,忽然间拱手一礼:“玱闻确实是有事相求!”
两人重新坐下,面前这张写满了各位官员名字的宣纸也没了用处,在张廷珩的叙述当中,弘历明白过来,而后被气笑了:“好啊,原来是你和李卫认识,故意帮着李卫来设计我!”
张廷珩脸色有点发白:“臣不敢设计殿下!只是,只是李卫他想要将此事奏到御前,却被隆大人阻拦,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着要来找殿下您!”
就算是张廷珩怎么解释,弘历被人坑了一把已成事实。只是那些流民实在是可怜:那妇人不过是三十几岁,面容苍老得像是五六十岁的人,她家里的孩子,小的那个才十二岁,就已经去给人做工……
一瞬间,弘历脑海里面划过流民可怜的模样,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怜悯之心占了上风。
“好吧,看在那些可怜人的份儿上,我就帮你们这一回。”
弘历转过目光,见张廷珩面露喜色,连忙补充一句:“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既然说开了这件事,那么弘历作为一个行动派也迅速行动,跟张廷珩问清楚了李卫暂住的地方之后,带着福全和常宁就出了宫。
德胜和库巴两人已经熟门熟路摸清楚了京城里面各家客栈的所在,弘历一报出名字,德胜立刻就能给车夫指路,没多久,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弘历这一行人一出来,掌柜的就小心迎过来,德胜给出银两,询问清楚之后,小声告诉弘历李卫所在,而后三人齐齐上楼,停在客房门前。
库巴用力拍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一大早拍门,爷不是给了房钱了吗!拍什么拍,要死——”
门被人猛地一下拉开,对方的话却在看见被两个侍从簇拥着的少年时戛然而止。
这少年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腰间配着几块温润玉佩,手指上一枚翠玉扳指绿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面上神色骄矜,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这李卫的眼色显然不错,瞬间就把不耐烦的表情收起来,挂着友好的和煦笑容,问道:“不知道这位少爷是?”
“你是李卫是吧?”弘历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眼,看对方皮肤发黑,身材矮胖,就很有些意外,一个在张廷珩口中那么能干的人,看起来……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是能干的样子?
对方愣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更谦卑:“在下正是李卫,不知道少爷是哪家的?”
弘历顿了一下,看看四周已经出现了隐约窥探的目光,对李卫道:“李大人,你该不会准备让我一直站在这里吧?”
李卫连忙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侧身让出来位置:“瞧我这榆木脑袋,我怎么就给忘记了呢?少爷,咱们里面儿请!”
弘历踏了进去,双手抱臂,目光扫过整间屋子。
在见识过那流民的茅屋之后,弘历忽然多了一个打量别人屋里摆设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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