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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的话语实在是不客气得很,学子们虽然是白身,但年轻气盛,就有胆子大的不服气地大声辩驳:“殿下说得不对,我们之所以没有考取功名,并非是我们没有眼光,只是咱们大清朝人才辈出,各地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我们太学里的学生不是完全比不过,而是跟他们相比,仍旧有些差距罢了!”
弘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直白地反对他,他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若是无人听见便罢,现下不仅被人听见,甚至还被人大声说了出来。
一时间,弘时觉得自己分外下不来台,只能强笑两声:“是本殿下一时失言,本殿下也并没有说你们什么……”
那太学生一时激愤才驳斥皇子,等到被众人瞩目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多僭越,连忙低下头去:“是学生失言才是。”
而和众多学子们打辩论打得正起劲的弘历扫了一眼,看见场中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便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等到下一科开考,你必要在金榜上,不然,就算你今日是在我父皇面前说了大话了!”
少年笑声朗朗,一下子就驱散了这殿内冷凝的气氛,带来了一阵松快笑声。
那太学生感激不已,连连答应。
皇帝见众人“探讨”得差不多了,便让苏培盛代为宣布此次讲学结束,一行人从太学从容离开。
弘历作为沟通过讲学场地的负责人之一,想了想,还是落后一步,专门留下来跟祭酒交代:“这个大殿最好封存起来,往后若是我父皇再来,再做打算,平日里不许人进来,只许远远参观。里面的东西也都不要动了。”
祭酒自然知道弘历是好心提醒,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直到看着弘历的身影消失之后,方才对自己的得意弟子感叹道:“咱们这么小殿下,真是仁慈得很啊!”
他的得意门生先前也和弘历“探讨”过一番,完全不是弘历的对手,此时也是佩服不已:“想不到殿下比我还小几岁,学问却如此深厚,我自认为读书已经足够刻苦,跟殿下一比,却仍旧不足,老师,从今日起,我决心用更多时间读书,来年科举,定然也要上那金銮殿走一遭,免得还有人说我们太学人才凋敝!”
太学之外。
皇帝的车驾在最前面,所有人都候在道路两旁,等着皇帝上车之后,才能各自回到自己的车驾。
却不料皇帝进了马车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叫起,而是在边上跟苏培盛说了句什么,后者连连点头,等到车帘子放下之后,方才小跑几步,凑到弘历面前给他做了个揖:“四殿下,陛下叫您过去和他同乘呢!”
和陛下同乘!
跟弘历站在一起的弘昼弘时顿时脸色一变。
弘昼面露惊喜艳羡神色,而弘时则脸色扭曲了一下,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住自己嫉妒怨毒的表情,对弘历皮笑肉不笑道:“看来这次父皇很是满意四弟的表现啊?”
旁人对他羡慕嫉妒恨,觉得弘历是得了皇帝的青眼。但弘历本人却不这么觉得,他心里警铃大作,很是疑心他今天表现不好,父皇要单独把他叫过去训斥一通,于是乎,有些不死心地问苏培盛:“我有自己的马车,能不能不去?”
苏培盛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发苦:小祖宗,这陛下发话,也是能拒绝的吗?!
众人也是一愣,弘时更是没想到弘历会拒绝,气狠了之下,还冷笑起来:“弘历,你不要仗着父皇疼爱你,你——”
“弘历,过来。”
剑拔弩张之际,皇帝的声音冷冷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弘历听声音都知道皇帝处在快要发火的边缘,也不敢再磨蹭,撇撇嘴不大情愿地走过去:“儿臣在。”
他钻进马车,看见皇帝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回宫吧。”
有了皇帝开口,外面的苏培盛运足气力,丹田发声,大喊道:“陛下有令,起驾回宫!”
在嘹亮的声音当中,弘历察觉到身下一震,马车缓缓前行,是要回宫了。
弘历有些疑惑,又有点儿不安,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的皇帝,想了想,决定先认错:“父皇,我错了,我不应该跟学子们辩论的,我应该顺着他们的话说……”
“不,你做得很好。”雍正打断了弘历的话。
弘历没想到皇帝会是这个反应,一瞬间瞪大眼睛:“那父皇你叫我上来,是想责怪我什么?怪我不该跟三哥吵架?”
雍正忍无可忍,睁开眼睛看着儿子,见儿子一脸茫然,他默然一瞬,还是问道:“你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朕,想让天下人都有书读么?”
弘历立即答应:“当然记得啊!”
“可是父皇,这读书科举耗费的银钱太多,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从前我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把它想得太简单。”
弘历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若不是跟着允禄一起,见识了恩科事宜,他恐怕还会认为,普及教育是一件轻松事情。
弘历认错认得快,反倒把雍正的话堵住,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朕今日带你来太学,就是想让你看看,这里的读书人都是什么水平,若是天下读书人都有这样的本事,何愁文道不兴呢?”
皇帝的感怀却被弘历无情打破,弘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如果天下读书人都只有这样的本事,文道才兴盛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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