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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丹大会首日

      花间道不是剑宗,但也流传了几把名剑。
    其中一把被揍得碎成几片,里头剑灵都道殒了,于是师祖长老等一干人,填上些珍稀材料,费了很大劲开炉重锻成了两把,一刚一柔。
    这两把新生剑辗转到了杨一水的含情峰,取名为云容剑、冱雪剑,后被束之高阁。杨真人留下一句:“金丹期根骨天赋上乘者,夺得头筹有机会令名剑认主。”
    比试每半年一次,数位优秀弟子都上了剑阁,可这剑如装死一般,对谁都看不上眼。每回杨一水都不信邪地把云容剑往桌上磕好几下,确定里头剑灵还没陨落。
    愁云山大会后就是比试之期,往届头筹都不来了,而含情峰新结丹的只有李回风一人,可以预见参与人数之凋零。
    以前杨真人开玩笑道:“早知道当时劝小满拿云容剑了,谁知道剑灵还这么倔。”
    李回风那时筑基中期,垂头听着一言不发。
    杨真人只有两名亲传弟子,云容冱雪出自同一炉,起名时他就是照一对儿起的。
    私下里大家常常打趣,谁拿了云容剑,岂不是跟梨师姐有了那么点名分?起码行走修真界,提起一个总会想到另一个。
    厚重的劫云凝聚在落火阁上空,一众弟子惊诧交谈,无不议论是谁在此结丹。
    经过几番打听,第一道雷劈下前,消息灵通的说道:“是含情峰杨长老亲传弟子李回风!”
    “真是羡煞旁人也。”
    “含情峰是走了大运?该说不说的,杨长老很少露面修为也不高,这些年感觉还没他徒弟出名。”
    “就是呢,一共就两个亲传弟子,还都成才了,双黄蛋啊。”
    那消息灵通的师兄煞有介事道:“还有更奇的呢。”
    “你们可知云容冱雪两把剑?”
    “我知道,嘿嘿拿了云容剑,就能跟梨师妹传绯闻。”
    “我都想去试试了,可惜我不是含情峰的。”
    “说的就是呢。”他眼珠环视这几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梨师妹得了冱雪剑,叁年了,云容剑死活没反应,为什么?因为李师弟没结丹啊!咱说实话,云容剑真是甚么名剑么?都没见过血,初出茅庐的剑灵,兵器榜都不见得能进得去前五百,认主能有多难?”
    “确实,假如我是杨真人,肯定也希望自己两个亲传拿这一对剑,给了别人算什么。”
    “卧槽真的是,李师弟和梨师妹肯定有点什么,云容剑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他岂不是被绿了。”
    “什么绿不绿的,我的意思是杨真人会落面子,所以暗箱……”
    “啊?他俩有私情?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俩看着没那感觉啊。”
    那弟子略有些尴尬,还是坚持道:“我说不上来,反正我不信什么都没有,他俩名字往那一摆我就觉得有东西,更别说还年纪相仿,李师弟长得也好。”
    “你得了吧,只有俩亲传一男一女,你那爱给人配对的毛病犯了。”
    “兄弟等你以后就知道啦,还是知根知底的妹子比外头的放心。”
    本是李师弟结丹的话题,跑到男女之情上就收不回来了。众人印象中,偶尔见到李回风那几次,他都是带着要务行色匆匆,和人打交道往往一副公事公办、光明磊落的正派模样。
    因为辈分低,也没少被调皮的师姐们戏弄,但他从来是一声不吭避开,或者干脆地拒绝,十分地恪守原则,不越雷池一步。
    花间道忌讳同门相恋,据说曾有一任掌门当众叱责:“我派推许风雅,讲求的是坦荡,不是让你们装蒜,背地里乱搞男女关系。若任由歪风邪气蔓延下去,我派岂不是成了合欢宗?烟柳地?”
    说白了就是咱长得好看,更要爱惜羽毛,别招惹误会。
    梨师妹呢?
    她做事极有分寸,向来不争不抢,脸上那点丁点笑意连弧度都不会改变似的,宗里只有她常常道万福,像个凡间女子一般行礼。高兴了是那样笑,若要讽刺谁,语气便冰凉凉的,生气了就淡淡地哼一声。
    这般说来好像梨师妹是个很无趣的人,实则不然,那双灵动的圆眼蕴藏了很多精灵古怪,她也会话里有话、笑里藏刀。
    含情峰不像别的峰那样热闹,但宗门里都知道她,而和她亲近的女弟子,更能见到她灵动的一面。
    想象不出来梨师妹会和谁坠入爱河,她好像懂得很多,似乎性格古怪,但她不会让你看到。
    她只有两道剪影,要么坐在阁楼里开着窗偏头往下望,要么低垂眼帘永远心平气和地向你道万福。
    李回风已飞出落火阁迎雷。
    结丹期的天雷也不过如此……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还好赶得上,师姐叁年前为他打气,这叁年每每比试之日他都神情恍惚,怎能令师姐师尊失望?
    ……师尊应该也是希望他能拿到吧。
    没想到,云容剑真的等了他叁年,最后一道天雷劈在他身上,他仍然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云容冱雪,本该就是为他二人准备的,怎能落于旁人之手?
    结丹劫云散去,李回风身上素净的灰杉被劈出几道口子,露出天雷淬体的伤痕。在此驻足的同门纷纷上前,双方客套一阵。
    “不知李师弟何时启程?张管事叫我们出一队人提早开道。”说话的弟子名为张震远,是紫气峰结丹期弟子,这伙同门隐隐以此人为首。
    李回风当即应许,他们先行去往愁云山,为明早同门大部队的到来做足准备。
    叁年一度的愁云山大会,其实旨在方便元婴以下的小辈集会而已,否则每天不是接委托,就是闭关打坐,没个好由头,哪有机会结识同辈修士。
    为了表现出很值得来,许多炼器炼丹御兽的商会掺和一脚,做点优惠打折。
    各宗长辈同样会到场,因此更有一层秀徒弟的深意。
    到愁云山大会第一日,山上山下热闹非凡,众多商会旗胜摇曳,歌舞四起,笛声剑啸声乱中有序。
    叁年未见,众人叙旧痛饮,不仅一肚子话等着说,饱含深意的眼睛还四处张望,私下恩仇暗流涌动。
    某某境界跌落,某某娶妻……也有新星突起,不知情的修士四下问着:“此子何人?”
    又见一道长虹,这回没人问“此子何人”,只因纵月门江颠酒之名无人不晓。
    江颠酒今二十有叁,金丹后期单水灵根,容貌俊美无匹,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绝代谪仙之风采令无数女修倾慕。而纵月门虽是算不上大门派,但贵在根正苗红,他出道十年,做过不少举足轻重的善事,依稀有几分未来正道魁首的气势。
    此人来了又走,却搅得所到之处都在谈论他如何绝代风华,还都要追着看他往何处去了。
    这道身影悠然地飘落在西山小筑,惹得一众人望眼欲穿。在座数人没想到他会到访,个个精神大振,却见他笔直地朝花间道弟子走去。
    知道江颠酒是来找人的,这下无人上前问候。
    梨花满连忙起身,那人快步走近,道:“小满。”这一声可谓温柔缱绻。
    “江公子万福。”
    “嗬,这俩人认得?”
    “听说梨花满幼时被江颠酒所救,这才踏入修真界。”
    “那怎么没去纵月门?”
    周围花间道弟子起身让座,江颠酒彬彬有礼道谢,坐在梨花满身旁,自在道:“小满可有准备歌舞?”
    “叫你失望了,没准备。”梨花满坐下,语气平心易气。
    江颠酒叹道:“急忙赶来,以为能给你和上一曲。”
    梨花满拾起扇子继续绣她的花鸟芙蓉,声音像初春清凉的冷泉:“那我可不敢跳,外面的姐姐妹妹们恨不得生吃了我。”
    “哈哈哈哈小满长大了,怎么胆子却小了。”
    见到意气风发一如往日的江公子,梨花满暗自松口气,梦里的他卧床后一蹶不振,性情变得古怪起来,有时连梨花满都不敢靠近。
    江颠酒与她说会儿闲话,立刻又去应邀去主持大会了,后脚祝红菱找上门来。
    刚坐回去的花间道弟子赶忙起身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