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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谢父皇恩典。”
好大的恩典。
走出金銮殿时,李文演的眉宇间依然平和,甚至还有心思给为他打帘的太监道声谢。
仿佛受了这般奇耻大辱的人不是他一般。
有宫人躲在墙根下,细碎地闲话。
“要我说啊,这太子没戏了。”
“是啊是啊,以后无论是哪位殿下登基,他只怕都……”
若非得人授意,哪敢如此肆意相谈?
李文演想笑,心下感叹一句——太子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若优秀,引得年富力强的皇帝忌惮,就是找死;若草包,压不住兄弟们,便是块人人皆可咬一口的肥肉,还是找死。
除了当皇帝,太子只剩下死路一条。
李文演当然要选前者。
拨弄风云、调动局势,游走在权势危险边缘的日子,他早就上瘾了。
谁是布局者,谁又入了谁的局。那可真没准。
李文演阖眸轻笑。
说不定国师没批错,这个永安侯的嫡女,当真有凤命呢。
——
周妙宛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都要为命数所困了。
小时候身边的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继母的暗害,让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总是出现各样的问题。
永安侯索性将周妙宛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养着。
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周妙宛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往更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国师为京中所有女子批命,她被算出来是所谓凤命,打包去了东宫。
倒了大霉的周妙宛被接回了京中。
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皇帝把她赐婚给太子只是为了羞辱。
你不是太子吗?那我给你配一个有凤命的女子为妃,一起去封地种田去吧。
周妙宛带着赴死之心入了东宫。
锣鼓喧天,红纸满地,她被喜娘妆扮成了喜气盈盈的小美人。
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新房里,周妙宛顶着红盖头枯坐整夜。
天蒙蒙亮时,她自己摘掉了盖头。
这样的冷待,周妙宛早有预料,可此时此刻还是不免会感到难过。
她这边起了身,外头就有嬷嬷进来委婉地说明情形。
“以后若无要紧事,就不必去打扰太子殿下了。”
“太子妃娘娘也不必像寻常皇子妃一样进宫请安,因为明日咱们就要一起启程去封地了。”
“一应衣食住行皆会按太子妃的规格来。不过,殿下希望您以后安分守己,不要贪图得不到的东西。”
听完这些话,周妙宛只有一个感想。
凭什么?
他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将她想成了满心攀附的女人,要派人来敲打她。
把她作为羞辱赐婚给他,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可是局势比人强,周妙宛早被周家当做了弃子,身边连个贴心丫鬟都没有。
她不能如何。
于是周妙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对嬷嬷说道:“劳您教诲,以后还望您多提点。”
寒暄几句后嬷嬷便走了,周妙宛独自坐在床沿思考自己的去路。
这个问题,直到她和太子一起到了封地也没想明白。
当然,虽然说是同行,但车队浩浩荡荡的,周妙宛又被刻意隔绝在车队的核心之外,除了偶然间的遇见过两次,她对于自己夫君就再无半点印象。
他确实如京城传言那般,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润如玉,可是他的眼神又很冷,不经意地瞥她一眼,就叫她害怕。
更吓人的事在后头,到了封地之后,周妙宛无意撞上了太子与手下密谈。
谈的是如何造反。
周妙宛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发现自己,反正她跑了,跑得飞快。
而这天夜里,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的太子忽然到了她的院子里。
周妙宛心道不妙,可还是只能强撑起笑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李文演没有打算和她虚与委蛇,他连坐下喝茶水的意思也没有。
他只问:“不知太子妃今日听进去了多少?”
周妙宛脸上的笑越发苍白:“听进去了多少重要吗?反正我和您绑在了一条船上,掌舵人要是死了,我也不可能活下去。”
这个女人倒不是蠢笨的,李文演心下点头。
他说:“知道便好。不过为了太子妃的安全着想,日后你还是莫要出这方小院了。”
软禁。
但她无法抗拒,甚至还得笑盈盈地回礼:“多谢殿□□恤。”
冷峻的男人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太子妃犯了太子之怒被禁了足。
虽说太子的命令是她的衣食皆按规格来,但下人们实际执行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妙宛当然不会察觉不到这一点。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
无论下人做得再如何过分,她也不会比从前在庄子里度日时更艰难。
唯一让她觉得难捱的是孤独。
她没有人可以讲话,只能坐在窗台前看鸟雀飞落,羡慕它们的自由。
她无比期望太子可以造反成功,顺利继位。
等他真的坐上了皇位,肯定会有世家嫡女去抢着他的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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