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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徐妍撺掇着叶瑶枝和叶昭清跑了,害得他赔上个叶瑶思。
今日叶瑶思办喜事,叶瑶枝又带着人回来了,还狠狠的把他的脸面踩在地下奚落了一番。
现在连这奇丑无比的媒婆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来自己跟前作威作福,叶双成气得头上冒青烟,却不得不从,只能非常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放在媒婆的手心上。
“嘁,穷鬼。”
瞅见手心里的几枚铜板,媒婆嫌弃的骂了一声,却还是把那几枚铜板给收下了,不去管叶双成气到发黑的脸色,扬手对轿夫示意道:“起轿。”
几个轿夫听见媒婆的指令,立马扛起了花轿,急匆匆的往村外赶,在走过李沫、陈冰等人跟前时,就像背后有鬼追,个个都会飞毛腿似的,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跟在轿夫后边儿的乐帮子也跟他们似的长了飞毛腿,吹奏的乐曲也是急促得像是赶着去投胎。
接新娘子的队伍一走,叶双成家门口便冷清了下来,他那两个只会惹祸的儿子不知躲哪里去了,瘫坐在门边的媳妇哭哭啼啼,他已经被李沫揍了两回,哪里还敢吱声?
叶瑶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踩着满地鞭炮的红碎屑就往自己家走去。
与叶双成家占了村里最好的地块不同,叶瑶枝和叶双成的家在村里最不好的地方,乡里的风水先生说她家是“阴气汇聚之地,湿气凝聚之地”,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倒霉,还会开始生病。
叶瑶枝不懂风水学,只是认为他们家阴气重、湿气重是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对于风水先生的堪舆学说,她是一窍不通。
风水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叶瑶枝不知道也不会去深究,可他们的阿娘常年生病却不是假的。
还在山坡上,叶瑶枝便瞅见了在自家漏风漏雨的茅草房前翻弄着簸箕里的菜干的阿娘。
徐妍身材瘦削,脸色蜡黄,脸上几乎没有气色,穿着一身破旧但不脏的土灰色粗布衣服,细眉微促,满腹心事。
哪怕是个不懂医术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徐妍的身体不健康,精神很差劲,可是坐在那里翻弄着零星一点儿菜干的徐妍又给人一种顽强的感觉。
远远的看见自己的阿娘,叶瑶枝的眼泪就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她才刚张口,就被叶昭清给抢先了。
“阿娘!”叶昭清放开拉着叶瑶枝的手,大喊一声,飞速的朝着徐妍跑了过去。
听到叶昭清的声音,徐妍吓了一跳,慌乱的站了起来,簸箕直接砸在地上翻了一个面,里面装着的那点菜干全撒在了地上。
可徐妍浑不在意,呆愣愣的看着朝着她跑过来的叶昭清,还有跑在叶昭清后头的叶瑶枝,眼泪直直的掉了下来,泣不成声的问道:“傻孩子,你、你们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走了就别回头,永远不要回来。”
“这里不值得你们留恋。”
叶昭清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徐妍,把头埋在徐妍的怀里说道:“我们才不会丢下阿娘,要走一起走!”
叶瑶枝只比叶昭清慢了几步,像叶昭清一样重重的抱着徐妍和叶昭清,说的话也和叶昭清差不多:“我们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
“你、你们不是被抓回来的?”徐妍抱紧了两个孩子,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一颗心提心吊胆:“叶瑶思今日出嫁,叶双成昨天才来家里找麻烦,你们今天跑了回来,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管他!”叶昭清仗着自己现在有靠山了,提起叶双成也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随即又乐呵呵的说道:“阿娘,你没有看到,刚才他摔得好惨!哈哈哈哈!”
叶昭清自己笑得特别畅快,徐妍却始终吊着一颗心,不安的说道:“叶双成向来记仇,你们看到了他出洋相的模样,他迟早会报复回来。”
“阿娘,我们不留在叶家村。”叶瑶枝在放开徐妍和叶昭清后,抬手擦干了眼泪,之前徐大夫有叮嘱过她不能老流泪,对眼睛不好。
若是眼睛被弄坏了,她便会成为家里人的负担,所以叶瑶枝牢牢的把徐大夫的话记在心里。
刚才看见阿娘的时候掉眼泪是因为情难自禁,现在情绪平静了下来就不能再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哭哭啼啼。
抹干了眼泪的叶瑶枝看上去特别的冷静,一下子就有了这个三口之家的当家人的气势。
叶瑶枝看着徐妍的眼睛以下决心的口吻说道:“天地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既然他们已经把我们从族谱中除名,那我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这、这不行……”徐妍慌乱的摇头,只想把两个孩子往外推。
呆在叶家村的日子虽然难熬,可总归还是有一小间可以遮风避雨的茅草屋,有一块可以种菜的田地填饱肚子,有一方小小的衣冠冢寄托自己的思念。
第九章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徐妍眼里含着泪的看着叶瑶枝和叶昭清,嘴唇微微发抖,心里五味杂陈。
她高兴的是两个孩子始终记得她这个娘亲,脱困的第一时间便想着回来找自己。她生气的是这两个孩子不听话,在脱困之后没有跑得远远的,反而自投罗网。她难过的是她知道自己陪不了两个孩子太久。
徐妍这辈子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但她记得每一首听过的诗词、歌谣和故事,她已经与孩子做了诀别,坚信最好的选择便是“相见不如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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