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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不害怕先生,赵迅两眼发懵,磕磕巴巴地回答,还那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瞧阿兄,满是祈求之意。
    裴君无情地置之不理,转身就走。
    赵迅:“……”
    裴君安置好同母异父的弟弟,轻松地回到家,路过厨房,见她们沉默地做饭,气氛还是那么尴尬,脚下一轻,悄悄地回到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看书。
    晚上,赵迎也跟母亲裴婵睡在一起,赵迅则是被裴君扔给裴吉,大家一起度过了几天“愉快”的日子,终于到了裴家祭祖立碑的日子。
    裴家所有的族人都赶回来,裴家的女儿们也都嫁的不远,提前得到消息回来为裴家的大事儿准备席面,再加上裴家的姻亲以及其他想要看立碑的客人,南望村裴家头一次宾客盈门。
    赵经武一个人跟刘家人来到南望村,一见到妻儿便走过去,刘巧女没给他多好的脸色,却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让他难堪。
    关县令也携一众县衙官吏前来,裴君只是露了个面,并没有坐下来招呼这些客人,因着周县丞是裴司岳父,便由裴司招待众人。
    无人不满,甚至县官们坐在一起说话,对周县丞还颇为羡慕。
    “周县丞真是好眼力,早早得了个好女婿。”
    周县丞笑得像个弥勒佛,“哪里,哪里。”
    “周县丞可知裴将军的亲妹妹是否定了人家?”
    周县丞笑容不变,“听我那女婿说,裴将军准备带老夫人和妹妹进京,婚事想必也是在京中寻的。”
    县官们一时大为遗憾,但这事儿也不意外,毕竟从二品将军的妹妹,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攀上的,于是又将目光转向裴家其他人。
    这一划拉,才发现裴家只有一个适龄的男丁未婚,但他无功名不说,也颇不爱读书,看起来不甚上进。
    倒是女孩儿有年龄合适的,正是裴家五爷的长女和次女。
    他们都在暗自琢磨自家是否有合适的郎君好跟裴家做亲家,至于那些裴家结亲挑剔的话,全然没放在心上。
    时人的心态,越是挑剔,才越证明这是一门好婚事。
    ……
    今日是老族长精挑细选的吉日,这一日,要完成祭祖,改族谱,立碑三项大事。
    吉时到,第一项祭祖活动便开始,裴家所有的男人全都集中在家庙,老族长亲自主祭,老族长的身后便是裴家三太爷和四太爷。
    裴大伯是裴家的下一任族长,带领他这一代的裴家男丁站在三位长辈之后,裴君则是带着弟弟们站在叔伯们后面,而他们身后,是裴家第六代唯一的男孩儿——裴景元。
    供桌上摆着三牲饭菜,三茶五酒,老族长举着香,站在前方诵读祝文:“祖先在上,裴氏子弟,会聚家庙……”
    “……焚香叩拜,恭祭祖先!”
    裴君擎着香,随着族长和长辈们叩拜,心中亦有对裴氏先人以及她祖父、父亲的话。
    她以女子之身踏入家庙,若以宗族传统言,乃是对祖先不敬,惹宗族蒙羞,但她至今时今日,从未做过半分辱没裴家门风之事,反倒戍卫家国,扬裴氏之名于天下。
    这世间英雄好汉皆男儿,与其指着她说恨不能是男儿身,不如泉下有知看着她,看着她如何为自己铺就一条青云之路,如何为世间女子劈开一条与相夫教子截然不同的路。
    第34章 (捉虫) 归
    立碑对裴君来说, 是一件颇为奇妙的事情。
    虽然裴家立碑和朝中立得功勋碑并不相同,只是书写记录宗族中出息族人的事迹,传给后人铭记, 但她还活着,却要亲眼看着族人为她立碑, 这样的体验, 裴君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且老族长还说, 她尚且年轻, 前途无量,日后这碑还要酌情换新或者继续雕刻。
    这是老族长对裴君的期望,亦是对裴氏一族寄予厚望。
    这世间总是不乏无私之人,老族长便是一心为裴氏宗族呕心沥血,裴君想, 她大概也是投了个好胎, 否则若是投生在一个人皆私心极盛的宗族里, 大概生活里的磨难和阴暗就会磨掉她的志气和锐气。
    裴家这些长辈, 实实在在教会她许多东西,她和裴家也可以相互成就。
    ……
    立完碑, 今日裴家宗族的大事便全都结束,裴家为回馈乡邻,准备了丰盛的席面, 今天的南望村比新年还要热闹几分。
    裴君不想参宴, 便与老族长说想要借族谱一观,老族长应允后,她便单独留在家庙翻看族谱。
    从最新的一页往前翻,停在裴南之的名字那里,她父亲的名字后写着他的生平, 何时考中童生,何时考中秀才,何时又考中举人,然后最终永远地停留在二十六岁。
    裴君对父亲的记忆也永远停留在他清隽苍白的年轻模样,她一直没有忘记父亲考中举人时的踌躇满志以及他病重时的不甘和眷恋。
    而翻到她祖父的名字时,没有生平记录,只有一句死亡年龄,同样没到三十岁……
    裴君单挑一房,裴家三房变四房,他们这一房成为新的二房,祖孙三代三人便是二房的全部谱系。
    以后也不会再有别人……
    裴君轻轻一叹,合上族谱,将族谱端正地放回到供桌上,背手而立,抬头看向祖先们的牌位,许久,方才转身踏出家庙。
    她没寻着喧闹声去摆宴处,而是提了一坛酒,走到村外不远一条小河边,随便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大石头,盘坐在上,独自躲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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