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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康裕记录过后,又问:“如今以何为营生?”
“回大人,我们纺布绣花制衣为生。”女子也不待他询问,便主动答道,“大多是为金风玉露楼做衣服,其余卖去西市一家叫宝衣楼的铺子。”
安静片刻,罗康裕道:“皆未成婚吗?日后若要成婚生子,需得再报至坊长处。”
女子声音冷淡,“我们姊妹相互扶持,并无成婚的打算。”
她稍一停顿,又道:“日后若是家里添人,一定去坊长那儿登记。”
裴君听到这里,方才对面前众人道:“本官身为朝廷官员,责在护卫都城内治安,所有都城内百姓的安危皆在金吾卫职责之内,本官一视同仁。”
“若有杀人放火,抢劫偷盗,淫辱女子等不法之事,无论大小皆可至官府报案,由官府判刑定罪,寻常百姓可举报,但并无判决之权,人言可畏,谨言慎行。”
她没有针对某一个人指责什么,然而围观的百姓们却是下意识地低头避开视线,日后有可能还会故态复萌,但此刻,他们在裴君面前皆是羞愧的。
院内,宋乾三人表面上在做事,实则都在悄悄关注着裴君。
正在量尺标注的宋乾见她威风极了,忍不住撇嘴,小声道:“怎么每次她都能出风头?”
鲁阳抬头,刚要搭话,一见裴君跨进院中,连忙装作认真的样子。
宋乾“嗤”了一声,一抬头对上裴君的视线,马上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说你坏话!”
像他这般不打自招的人是极少有的,罗康裕忍着嘴角的抽动,一本正经地继续记录相貌特征。
裴君懒得搭理宋乾,在院中随意地走动,路过开着的门窗,便会打量一眼。
处处皆是女子生活的痕迹,没有任何男子相关的物件儿,再加上这些女子除开一开始时听到旁人的恶语时愤慨、激动,之后面对他们几人只有恭谨,没有一丝心虚。
许是真的不知情。
也许确实是她想多了,都在丰邑坊可能只是因为有不少相熟的人住在这儿,主要症结还是在金风玉露楼,或者她应该换个方向,比如那位云娘。
也可以更耐心些,有些马脚,早晚都会露出来……
……
丰邑坊后,裴君依旧会亲自去查录,只不过减少了去平民区,而是多和宋乾等人前往达官显贵之家。
裴君这样的官职,有时都免不了受到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有些金吾卫说会娶不上妻恐怕真的可能发生,估计也就宋乾三人那样的家世,能扛得住。
所以裴君说,纨绔有纨绔的好处,这就显出他们的优势了。
而裴君想要建详细的档案籍册,非从前那种只报户籍土地的手实,京城那些大商户也是一个不小的障碍,不过“恰巧”谭家想要巴结她,裴君打算以谭家为始,不用太激烈的手段,柔缓地达成目的便可。
她每天忙得早出晚归,不止折腾自己,金吾卫和京兆府衙也折腾的够呛。
娄府尹与她接触得多了,有了几分交情,甚至忍不住对她抱怨:“裴将军,满京城这么多衙门,您也不要看准一个京兆府衙使劲儿折腾。”
他们两个衙门,本就联系较多,裴君也只能心中对娄府尹表示几分歉意,然后该如何继续如何。
忙碌也几乎让裴君快要忘了她是要“娶”公主的人,但府里渐渐张灯结彩,老家的族人也赶到了京城,无不提醒着裴君,她要成亲了。
裴君对这个有名无实的亲事的概念,就是一桩联姻,各取所得罢了,因此心情很平静,以至于她十分不理解阿酒兴高采烈操办婚礼的兴头。
阿酒却振振有词,“陛下赐婚,是您的荣耀,无论是否有内情,总归是您的喜事,我自然要上心些。”
“而且您瞧,我这般高兴地替您的婚事忙活,郝将军还有外头一些人,都相信咱们并无私情了,日后我与您走动,也不必太避讳了。”
裴君闻听她此言,颇有几分怅然,却也没说什么惹人伤感的话,只希望阿酒离她而去之后,能够平安顺遂。
其实阿酒说得确有道理,裴家的族人们刚到京城看见阿酒,也跟老郭氏当初一样,各种情绪在心头,不知如何看待她。
后来老郭氏与他们说清楚,她们又瞧见阿酒这般用心地操办婚礼,这才渐渐放下那些怀疑。
而这次,因为时间太过匆忙,老族长只选了几个有空闲的族人过来,大房的大伯裴英之,三房的三叔裴言之,四房的六叔裴定之,然后便是裴吉、裴向两个弟弟。
老族长的意思是让他们帮忙,但裴定之和裴向两个读书的,裴君全都送去了风庐,请春山居士教导裴司之外,再多赶两只羊。
其他人留在府里,裴吉总想跟着裴君去金吾卫衙门见识见识,裴君便带他去了,还让他跟金吾卫过了招。
裴吉的武艺,裴君在南望村时便试过,年轻经验不足,然而凭着一股子喜爱,即便跟大部分金吾卫比还差上几分,日后刻苦练习,实力相当也并非没可能。
当然,他的实力进入晋州地方的军队,绰绰有余。
裴君就趁着裴大伯、裴三叔都在京城,与他们谈了裴吉的将来,也说了谭家这门婚事。
裴三叔是裴吉的亲爹,读书不成待在南望村侍奉父母,听裴君简单说了些谭家和谭小娘子的情况,自然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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