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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天,大雨转为细雨,裴君的腹痛和风湿痛经过一日的休养,都缓解了不少。
    裴君闲不住,便打算带人去吏部一趟。
    老郭氏得知她要出门,非让她穿上薄棉衣,否则不准她出去。裴君没办法推辞,也不想推辞,就在早秋率先穿上夹棉的衣衫。
    裴君是武将,自从留京,除了上朝以及必要之事,几乎很少接触朝中官员。
    吏部尚书谢策,与他的儿子谢涟绝伦的年轻风姿不同,身上是岁月积淀的沉稳和儒雅,但同时又有与谢涟身上类似的矜贵。
    许是明帝的口谕已经传达至谢尚书处,他对裴君的到来并不意外,寒暄几句,便教吏部官员引她去籍册房。
    裴君让金吾卫的书吏随礼部官员去登记,她状似随意地四处走走,找到京城辖内县衙,拿起来翻阅,锁定在新丰县。
    新丰县县令,史宏,字越山,沧州景城郡人,于天和十一年中进士,初任冀州武邑县县令,天和十七年,因在任期屡次剿匪且多次抓捕突厥探子,官员考绩评优,升调至新丰县任县令。
    “史宏,史越山,越山……”
    二十加冠取字,贼喊捉贼,裴君冷笑,还真是野心勃勃,可惜未能成功,定然失望极了吧?
    以后他们也会继续失望下去。
    裴君啪地合上籍册,放回到书架上,交代书吏继续登记便转身离开此处。
    “裴将军,你要离开了?”谢尚书见裴君来告辞,放下笔,起身准备亲送。
    裴君没急着走,反是转过来与谢尚书寒暄,“谢尚书不必客气,我与谢少卿先前公事上有交集,十分默契,我对谢少卿亦是十分欣赏,极想与其交为知己。”
    谢尚书并不显骄傲,一言一行皆十分有涵养,更显真诚,“能得裴将军此言,是春和的荣幸,春和能力自是有的,只是各处皆未满,心性便不够通达,若能从裴将军处习得一二,他定会受益无穷。”
    “谢尚书谦虚了。”
    裴君言语客气,但稍一想,却觉得谢尚书这个父亲对谢涟实在了解。
    谢涟这个人,心性确实如谢尚书所言,不够圆满。
    从他与四公主的事上便可看出,他这人有情,却算不上至情至性;重视家族胜过其他,偏又不够决绝,是以行事便有些拖泥带水,不够干脆,甚至教人生出“伪君子”之感。
    可真以伪君子视之,谢涟又没那么坏,实在不上不下。
    但谢涟的才能毋庸置疑。
    裴君便对谢尚书道:“人皆可为师,谢少卿亦有我所不及之处,共勉便是。”
    跟谢尚书告辞,裴君刚从吏部大门出去,便被人叫住,是俞尚书的小厮。
    小厮恭敬行礼,道:“裴将军,我们大人听说您到皇城来,特地命小的在此等您,想请您一同去探望颜丞相。”
    裴君问:“俞尚书现下何处?”
    小厮答道:“回裴将军,大人在户部等候,小的方才已经请侍卫入内通报,大人即刻便至。”
    如此,裴君也就不急着走了,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俞尚书以及大理寺卿杨献。
    大理寺卿与鸿胪寺卿杨鹏冀虽皆姓杨,但并不相干,大理寺卿乃是寒门出身,已经将近五十岁,须发微白。
    两人向裴君拱手问好,裴君也向二人还礼。
    俞尚书与裴君初时接触虽不算愉快,不过较大理寺卿跟裴君更熟稔,主动问候道:“听闻裴将军身体不适,此时看起来面色仍旧苍白,怎未多休养几日?”
    裴君笑道:“不怕教俞尚书笑话,我是个武将,些许小病,在府中待不住,自然要出来折腾。”
    俞尚书闻言,朗声一笑,“本官亦有年轻之时,当年也曾与三五好友彻夜对饮,可惜如今身体撑不住了。”
    “俞尚书少年时定是意气风发,未能得见实乃憾事。”
    说到此,俞尚书和大理寺卿皆面有感慨,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而感慨过,俞尚书便问裴君可有时间,一同往颜府去。
    裴君原计划是要去金吾卫衙门,并无大事,因此便答应下来。
    到达颜府,颜丞相整个人比裴君上一次见面更憔悴几分,但他的眼睛里依旧透着平和,与他们说话亦是温和舒缓。
    也正是因为颜丞相这般,裴君他们的关注点并未全都集中在他的病情上,气氛不会太过低沉。
    “昨日裴将军府上送过来的鱼,老夫尝了,很是鲜美,裴将军有心了。”
    “颜公,您直呼我姓名便是。”裴君诚恳道,“我受颜公照拂,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您喜欢便好。”
    颜丞相靠在软塌上,冲裴君随和一笑,微微摆手,“这是老夫对裴将军的尊重。”
    随后,他转向对俞尚书和大理寺卿杨献,道:“你们不是有事跟裴将军探讨吗?”
    裴君看向两人,“俞尚书,杨寺卿,不妨直言。”
    俞尚书便道:“听闻裴将军向陛下进言,欲设全军讲武?”
    裴君点头,“是。”
    俞尚书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随即道:“自大邺与突厥开战,直至战胜,京中风气便越发尚武,裴将军又如此进言,长此以往,武风盛文风弱,恐会再生矛盾。此事,裴将军如何看?”
    裴君道:“此消彼长,乃是常态,但并不会有任何一方就此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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