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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春裴君告捷归京,论功行赏之时,弹劾无数,皆言她有僭越之嫌,犯陛下之尊。
然明帝依旧听而不闻,甚至还再次擢升裴君为从一品辅国大将军,凌驾于京城各卫军之上,统领京城各卫军。
若说从前裴君是位高权重,如今便是位极人臣,天和年间武将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权势煊赫。
就在当年,太子病重,明帝忧心太子成疾,稍有怠政,敕令燕王秦珣代理多半朝政,令裴君稳固京城安危。
天和二十七年冬,太子秦珩薨,燕王成为明帝唯一的嫡子,彻底登上夺嫡的舞台,有进无退。
燕王虽为嫡子,却无太子之名,不如先太子名正言顺,且他与先太子一系官员多有政见不和,一时间腹背受敌。
裴君乃是明帝亲手扶起的皇党,为与燕王避嫌,明面上越发客气。
然而大皇子越是急功近利,裴君越是不认可其有帝王之相,适逢明帝身体转好,立刻弹压大皇子,裴君私下便会对燕王松宽几分。
但她并不会做善事不留名,即便没有过多接触,也会让燕王心知肚明。
当然,没有半分私情,只是合理且有利的选择。
第133章 暮去朝来,生死往复,……
天和二十八年冬, 岁暮天寒,京城才下了一场绵软的雪,放眼望去银装素裹, 玉树琼枝。
府里的侍从皆勤快自觉,往常主子们还未起, 他们便将雪清扫干净, 然这一次却刻意留了前院的雪没有打扫。
护卫们早起操练, 也会刻意避开庭院, 只在廊下。
卯时中,后院一间偏房有了响动,侍女们进出,不多时,两个穿戴厚实暖和的男童相继走出房门, 径直向后院正房走去。
这两个孩子, 正是三郎秦灼元和三公主的长子崔阜。
前年秋末, 明帝重新为三公主指婚, 三公主有了新的驸马。
崔阜虽是乖巧,却也有些情绪, 不愿意跟母亲闹别扭,便主动请求裴君这个先生在裴府留宿几日。
裴君自然应允,正好那时三郎开始启蒙, 年纪小坐不住, 表兄作伴,一同学习,学业感情皆突飞猛进。
那之后,每当三郎被老郭氏接过来小住,崔阜便会留宿, 待到三郎回四公主府,他才会照常回三公主府。
今年初,崔阜有了同母异父的弟弟,然而他心中有些酸涩,并不亲近胞弟,反倒更亲近三郎这个表弟几分。
三公主为此很是忧愁,有心缓和,一直想法子要兄弟二人多亲近,只是往往适得其反。
四公主爱屋及乌,更心疼崔阜,前去开解时,直言:“只要不偏心,属于阜儿的东西不被幼子得去,阜儿是好孩子,慢慢会体谅的。”
三公主自然不是那样偏心的人,只是幼子年幼,免不得分去大半心神,顾及不上长子。
她反省过后,对长子关心多了些,也不再总是频繁地念叨“兄弟帮扶”之类的话,慢慢地崔阜才对胞弟生出些喜爱,只是仍然比不得三郎。
但也是往好处发展了。
此时,三郎和崔阜一同进入正屋,站在外间,姿势规范恭敬地行礼问安。
老郭氏咳了两声,虚弱但是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帐幔传到外间,“你们起了?先前便念叨着要去玩雪,出去少许便可,莫要着凉。”
两个孩子乖巧地答应,随后,三郎关心地问:“曾祖母,您的身体今日可好些了?”
今年刚入冬时,老郭氏染了风寒,之后病情一直起起伏伏,咳嗽不断,近日阿酒诊脉检查,发现转成了肺病。
不过这些,孩子们并不清楚。
老郭氏对自个儿的身体有数,又咳了一声,方才平和道:“大好了,明年开春,祖母还带你们一起去庄子上玩。”
三郎今年才六岁,被长辈们保护的很好,只要答应他的事情全都会兑现,因而他完全信任曾祖母的话,欢快地做好约定,方才和崔阜一起退出去。
老郭氏在里间看不见他们的脸,但她的目光就像是亲眼看见一般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直朝向屋外的方向。
她身体不好,每一次出屋病情都会加重吗,已经半个冬天未出过屋……
上一场大雪,一群护卫早起在院子里用雪堆起半人高的城墙,以水浇筑,十分坚硬,成人亦可上去行走。
裴君向来不拘束孩童的天性,两个孩子便跑跳着冲向前院的雪地。
“表兄!来打我啊!”三郎边邀战边捧起一捧雪,团成一个雪球,扔向崔阜。
崔阜一偏头便躲过,然后迅速弯腰,搂起一捧雪扬向三郎,但雪太轻,一半飞向三郎,一半飘散起来,还糊了他一脸。
三郎哈哈大笑。
崔阜趁机,又抓起一把雪,一攥,砸向他。
“啊呸——”
三郎不小心吃了一嘴雪,也没脾气,嬉笑着去追表兄。
崔阜让着他,跑得不快,没多久两人便扭在一起,倒在雪地上翻滚,沾了一身雪。
侍从在不远处时刻关注着两人的情况,有些不放心,却也不敢去打扰他们的兴致。
裴君在书房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裹了件略有些陈旧的黑色毛皮大氅,循声走过来,就瞧见两人在那雪墙上攀爬追赶。
“爹!”三郎站在雪墙上,冲她摆手,然后颠颠滑下来,一下子扑向裴君,抱住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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