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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三宴吉时前,明帝特地派太监总管过来添盆,还给孩子取了一个“蔚”字为名,以期嫡孙“蔚然生长,盛如长林”。
洗三添盆和期许还算寻常,可在此之前,明帝没有对任何一个孙辈表示过特殊。亲自取名,燕王长子是第一个。
这仿佛是明帝属意燕王为继的另一个佐证,在场众人面上神情看起来没有变化,但眼神微动,显然没有一个是毫无杂念的。
裴君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轻易便被明帝牵动心神,嘴角露出一个冷然的笑。
宴后,四公主和裴婵来与裴君、罗康裕汇合。四公主说要去探望老太太,他们的目的地一致,便一同回去。
裴君和四公主一辆马车。
车上,四公主谈及颜向阳的婚事,“颜小郎君还未定亲,先前在外便有不少人家询问,还问到俞家去,六嫂其实也有些急,但还是想仔细找一个能当家的。”
“这也正常。”裴君语气平静,“颜家就姐弟二人,颜向阳一个人撑起颜家,有个合适的妻子相互扶持,对他日后仕途有益。”
四公主点头,叹道:“先前京里还有人说颜家没了颜相要没落,如今这光景,多少人家赶着跟颜小郎君结亲呢。”
裴君微微侧身,手指挑开厚厚的车窗帘,淡淡地说:“趋利避害罢了。”
她们回到裴府,裴婵夫妻也没有回家,一并进来探望老太太。
老郭氏今日状态不错,见他们过来,便笑着问:“燕王府可热闹?燕王妃身子如何?”
裴君笑道:“自然是热闹的。”
裴婵接着她的话说:“燕王妃生产顺利,气色极好,我阿酒姐姐的医术,您还不知道吗?”
老郭氏笑呵呵地点头,“可不是,再没有比阿酒更厉害的女大夫了。”
四公主笑着夸赞:“不止是女大夫,满京城的大夫里数,咱们阿酒都是有名号的。”
阿酒听到她们的对话,含蓄一笑,只是瞧着老太太的病容,笑容又有几分勉强了。
她这几年专门研究妇人病,京城里好些贵夫人都特地请她去看病,比男大夫方便许多,也没那么难以启齿。
而且她为了保证隐私,脉案从来都不作任何涉及身份的标注,所以琼楼才格外受京中贵族女子喜欢。
可再如何能耐,治不了病。
众人都避免提及老太太的病,说些逗趣的话,逗老太太开心,见她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便很是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四公主顺便接了三郎回公主府住,阿酒留的久一些,天黑之后也回了她住的小宅子。
裴君在书房处理一些公务,就寝之前,询问侍女得知老太太已经睡着,才又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老郭氏白日跟众人说话耗费了她许多精力,独自一人时才会显露出更多的疲惫和痛苦。
裴君只要不是太忙,每晚都会悄悄来陪她许久,担心老太太心里难过或者有负担,从没教老太太发现。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清人的脸,却不甚清楚,自然就模糊了病容。
裴君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祖母的脸,听着她无意识地闷咳,胸口那股憋闷压抑的情绪便会在夜晚放大。
值夜的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道:“将军,夜色深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裴君为祖母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出去。
而她一走,老郭氏便睁开眼,望着孙儿离开的方向,咳声也大了起来。
侍女立即走过去,为她顺气,“老夫人,奴婢给您倒杯水吧?”
老郭氏边咳边摇头。
侍女不忍心地劝道:“您和将军何必如此呢?”
原先侍女们是替裴君瞒着老太太,后来便是替老太太瞒着裴君。
老郭氏无奈地叹道:“我家大郎啊,已经很辛苦了,我哪能教他为我担心。”
老郭氏一开始确实没发现裴君会过来,可她常常难受地夜里睡不着觉,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是趁着孩子们都不在,仔细练习过装睡的,就是不想让裴君看出来。
“我有时想,还不如干脆些,免得折腾他们。”
“可我又答应了那孩子……”要到春天……
侍女听到老夫人这话,忍不住垂泪。
……
颜向阳隔了两日,便带着江南土仪亲自来裴府。
裴君休沐,今日是要陪祖母一整日,哪儿也不准备去,是以颜向阳拜见过老太太,便带他去书房小坐。
颜向阳两年多不在京中,对裴君仍旧亲近,嘴不停歇,什么都与她说,甚至还主动提起婚事。
“我一回来见到姐姐,她便跟我说好些家想要与颜家结亲,我请姐姐以春闱推拒了,只是春闱之后,便没法儿推了。”
颜向阳嗤笑,“我哪不知道他们全都是因为燕王殿下,可不是为了我。”
裴君实事求是地说:“你已是举人,便是没有燕王妃,有颜相曾经的人脉照拂,都知道你的前程不差,婚事本就不用发愁。”
“但肯定要差些。”颜向阳依旧有些不甘,“姐姐随口与我提了一句,说她看望先太子妃时,先太子妃还说起过姜家女,燕王殿下本就有心照看先太子一家,说不准会让姐姐同意。”
他看起来对姜家女有些情绪,裴君微微摇头,不赞同道:“且不说燕王殿下照拂先太子一家,是否会连姜家一同爱屋及乌;单说姜家女,本就不愁嫁,就算是有所考量,也不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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