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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落到自己脚下,发现穿了一双半新的鞋子,青色的裤子也是半新,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她上身一件大红的袄子,还有头上头发梳起来后紧绷的头皮。不自觉伸手摸了摸,上头还有一朵大大的绢花,那绢花大得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很夸张。
也就是说,今日这喜事她还是其中一个主角。
——居然是新娘子。
她丢开扫帚,身后的那妇人又骂,“赶紧干活,这么懒的货,小心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楚云梨听到她这威胁,似乎还是原身求着嫁过来的?
她转身进了贴着喜字的那屋,砰一声将老太太的怒骂关在了外头。转身发现床上躺着个喝醉了的二十多岁男人,正呼呼的睡得正香。
她走到桌前,闭上了眼睛。
几息后再睁开,面色沉沉,又想骂人了。
原身赵小丫,今年十四,今天确实是她的大喜日子。和一般新娘子不同的是,她是换亲来的。
她家住在玉国很偏僻的一个小镇上,这边临近蛮族,经常会有蛮族冬日里跑过来劫掠。赵村住在山坳中,里头尤其以赵姓和何姓最多。
赵小丫的家是赵村中最穷的人家之一,赵小丫前头一个哥哥赵大壮一个姐姐赵大丫。
当下娶媳妇那都是要上百斤粮食的,对于赵家来说一家人勉强糊口都难,想要省出娶媳妇的粮食基本没可能。一转眼赵大壮十七岁,该娶媳妇了,但是赵家拿不出这笔粮食,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把女儿嫁出去,收了聘礼回来娶媳妇。
这话放出去后,因为赵大丫长得不错,被镇上的富户看上,花了二百斤粮食纳了回去。
是的,不是娶,是纳了回去。
那一年,赵小丫十岁。两百斤粮食拿回来,赵大壮终于靠着这粮食娶上了媳妇,剩下的还改善了一段时间家中的日子。
这边镇上靠近蛮族,每家都喜欢喝酒,赵大壮也一样。包括这村中,许多男人喝醉了喜欢对女人动手,他连这毛病也一样,家中有个妹妹小丫不够他打,尤其喜欢对着媳妇动手,三年后,赵小丫的大嫂怀上第二个孩子时,被赵大壮一顿毒打后,一尸两命。只留下来一个两岁大的小姑娘。
赵家早就把那两百斤粮食挥霍殆尽,现如今赵大壮又没了媳妇,前头又没有给他生下儿子,还得琢磨着再娶一个姑娘进门,他已经二十岁,别人家儿子早已经会跑了……赵母盘算得好,最好是娶一个一进门就能生儿子的那种。
于是,不远处何村的何鱼就入了她的眼。
这何家,前头三兄弟之后,何母才生下了何鱼,这种兄弟多的人家出身的姑娘,一般都好生养。何家就这一个姑娘,养的就比较好。赵家想要求娶,其实是不容易的,本身家穷也罢了,赵大壮还带了个孩子,尤其前头的媳妇还是被他打死的。
这喝醉了酒打人正常,但到打死人的地步……谁家敢再把闺女嫁给他?
不过这何家,也是有缺点的,比如那何老三,十几岁上的时候,从山上摔了一跤,腿瘸了,非得拿着一根拐棍儿才能走路,这种人在庄户人家,基本上与废人无异。所以,二十多了还没能娶上媳妇。
赵母一合计,跑了几趟何家,这婚事就成了。
今天就是赵小丫嫁过来的大喜日子。
换亲,何鱼做了她大嫂,她做了何鱼的三嫂,乱七八糟的。
楚云梨站起身,看着床上打呼噜的男人,满脸胡子拉碴,呼出的酒气喷得整个屋子都一股酸臭味。
她皱皱眉,打开窗户,又打开门,外面何婆子已经到了她门口,看样子要是再不开,她就要砸门了。
何婆子见她开门,斥道,“快点出来干活,这些等着老娘给你收拾?”
农家妇人的声音,喊的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离她最近的楚云梨只觉得耳朵嗡嗡响。
她掏掏耳朵,问,“刚才不是说要送我回去?现在我想好了,你们送我回去吧。”
何婆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大怒,“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进了我何家的门还想到哪儿去?我女儿这个时辰说不定已经被你大哥糟蹋了……”越说越怒,抬手就要打。
楚云梨捏住她手腕,往后一推,就把何婆子推到了从屋檐下推到了院子里的地上。
何婆子摔懵了,翻身坐起后,眼神惊讶,但口中已经开嚎,“不得了啦,儿媳妇打婆婆了,大家快来评评理呀!我不活啦!”
尾音拖长,一扬三挫的,声音又大,很快就有人从外面的路上往这边院子跑来,最前面的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年轻的那个怀中还抱了个孩子。
见状,何婆子嚎得更凶,“你们快过来看,刚才你们三弟妹推我……反了天了,这赵家什么意思?老娘养得好好的闺女给他们家做后娘,他们就给我送来这么个忤逆的东西……”
两个媳妇上前,忙扶起何婆子,她还不起来,犹自觉得不够,“大家快来评评理。”
楚云梨抱臂冷眼看着,这一回,她大概要做个恶媳妇了。
“小丫,你怎么能这样呢?”有人质问。
有人疑惑,“没听说这小丫以前会打人呀!看起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怎么能打婆婆呢?”
“这何婆子平时虽然泼辣,但也不至于刚成亲就苛待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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