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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梨利落地打好包袱,收好仅剩的七个铜板,背对着柳子安坐了,轻声道:“子安,上来,娘背着你走。”
    柳子安满脸忐忑,起身趴到了母亲单薄的背上,不安道:“娘是怕我受委屈才离开的吗?”
    楚云梨纠正他:“我是怕我们母子受委屈才离开的。”
    柳子安试探着道:“其实陈叔为人不错,兴许我们真能和陈传远处得好呢?”
    “那也不成。”楚云梨正色道:“娘的心不大,只装得下一个你,不想在别人身上费心。你别怕,以后我们俩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孩子不想去李家,也不想回柳家。实在是这两户人家留给他的回忆都不太好。楚云梨不好现在就说以后不让他受委屈,只宽慰道:“以后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没有那么多的活儿。就算劈柴,也就做我们俩的饭菜,总不会比现在更难的。”
    说起来,李念秋单独带着柳子安过日子的时候,也只有柳平刚死的那段日子,但那时候家中有粮食,地里有菜,并没有多难过。于母子二人来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村里人的议论。
    一边宽慰柳子安,楚云梨一边拎着包袱往外走。瘦弱的七八岁孩子在她背上轻飘飘的,她走得欢快,直接就要出门。
    陈长福傻了眼。
    说实话,早上他来告知妻子有了养子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算妻子闹了,只要他把孩子送走,还说什么她和孩子只能留一个的话,陈长福压根儿也没当真。
    实在是他知道妻子的为难,纯粹是无处可容身才嫁给自己的。她就算真的想走,又能走去哪儿?
    在陈长福看来,妻子更多的是以此逼他送走陈传远。他就是不答应,她又能如何?
    可他万万没想到,妻子这么快就打好包袱,还真有了去意!
    随即,陈长福又看到她那格外小的包袱,顿时嗤笑,这么点儿东西,也不像一去不回的样子。
    这是打算等他出口留吧?
    陈长福偏不开口,等着她回头求他。
    可她没有求,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当他不存在一般。陈长福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眼看着母子二人就要出门了,急忙上前想要拽住妻子的胳膊:“不是,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回娘家啊。太丢人了,提醒你一句,我可不会去接你回来的啊。”
    到了这一刻,他还不觉得她是动真格的。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现如今各家都不宽裕,衣衫能穿是绝不会扔的,实在是母子二人拿的东西太少了,走亲戚还差不多。
    楚云梨往左一步,避开他的拉扯,皱眉道:“我是要离开,不是回娘家!也不需要你接!”
    乡下地方,不兴婚书那一套。所以,楚云梨也省了和离书了。
    她满脸的厌烦,陈长福怔了下,脱口道:“你拿这么点儿东西,你跟我说不回来了?”
    楚云梨扬眉:“剩下的我不要了,你拿来当柴烧了吧。”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以村里人节俭的性子,她留下的那些衣衫很可能会穿到别人身上,这样可不好。
    如果被纳为四十二减去如果被那位四婶拿去,哪怕是破衣烂衫,李念秋大抵也会不高兴的。
    楚云梨向来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发现自己思量不周,她立刻掉头回屋,把母子二人大大小小所有的衣衫鞋子全部收拾了一大包,重新背着孩子出门。
    陈长福:“……”
    这样的架势,由不得他不信。
    他一脸惊奇:“你想搬去哪儿住?”
    楚云梨看也不看他,径直出门:“我都说了跟你一刀两断,你管得着吗?”
    陈长福心里有点慌,凭心而论,李念秋进门之后他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之前的那一年他虽然会做饭,但既要忙外边又要忙家里,吃也吃不好穿又穿不好,家里家外乱糟糟的。
    这家中多了个女人,进门就有热乎的饭菜,衣衫干干净净,屋子内外也规整得利索,这才像是过日子嘛。
    还有一点,陈长福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他刚把李念秋娶进门几天,就在外头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在他看来,李念秋这是和他八字相合,命里应该是有些旺夫的。
    所以,哪怕他得了十两银子,完全可以休妻另娶,他也按捺住了。虽然另娶的是个年轻些寡妇甚至是姑娘,可能会给他留下孩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眼看母子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陈长福急了,冲出门去:“你就算要走,也说清楚了再走!”
    这时候天才刚亮,但各家都起得早,二人在院子里的争执左右邻居都听到了的。本来陈长福是青砖院墙,别人想看也看不着。这时候楚云梨都出门了,他们站在院子里就看得清清楚楚。
    楚云梨回身,看了一下左右邻居,这里是陈家村,九成的人都姓陈,陈长福左右邻居都是他本家的堂兄弟。她看着院子里的几人,道:“陈长福他不跟我商量就接回来一个快十岁的养子,我不是不接受过继,而是不能接受我他不跟我商量,分明没把我当一家人。还有,四婶那个人你们也都知道,嘴碎得很,平时就爱找我的茬。如果我过继了她孙子,那她就是我半个婆婆……这样的婆婆,我不敢要。偏偏陈长福一门心思认定了她孙子,我思来想去,这日子是不能过了。”
    她说得一脸慎重,院子里的人都毫不怀疑她的决心。正是如此,才愈发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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