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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有心拂袖离去,但是,一来顾及到阮诺就算再不受待见也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背后还有个相国府,二来想起沈老太太的吩咐,少不得按下心头不快,依旧笑脸相迎:“夫人的吩咐红玉自然是会记下的。”
阮诺颔首,抬步准备越过红玉出门,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下了脚步,比划问道:“你可识字?”
红玉直接看向月荷,后者道:“夫人是问红玉姐姐是否识文断字,以后你在这儿伺候,总不能看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不是?”
“奴婢勉强识得几个字。”
听她这么说,阮诺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递了个眼神给月荷,后者心领神会地转身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放在桌子上。
纤纤素手执起羊毫笔,娟秀的簪花小楷爬上素白宣纸,阮诺眉梢带着一丝泠然笑意,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笔,又接过月荷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手,目光再不曾落半分在红玉身上,莲步轻移便出了房门。
红玉目送阮诺的身影消失,快步走到桌案前拾起那写着一溜儿字的纸,顺眼瞧下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穿过水榭楼廊,拐过月门花园,阮诺带着月荷循着记忆一路来到二门外,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华盖马车,另外还有一辆灰棚马车,阮诺知道那是用来装回门礼的,不由在心里叹一句,这劳什子将军出手倒也真是大方。
尽管依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阮诺猜想她的所谓夫君恐怕不见得今日会陪她去相国府,但前世她随着阮老爷子周旋于商场,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也知道人心难测,深谙不能被人随便揪住小辫子,于是就乖乖地立在马车前垂首等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开的二门前依然没有半个人影出现,阮诺抿了抿嘴角,寻思着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这会儿就算自己先走了回头总不能赖到她头上来,于是她嘴角一扬,转身便朝着华盖马车走去。
月荷想要拦住自家主子,让她好歹再等一会儿,生怕这一次再把将军惹毛了又要吃苦头,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阮诺就已经踩着马凳上了马车,而后月荷就看见自家主子掀开帘幔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阮诺是受了惊吓,饶是她前世自诩胆大如斗,可是任凭谁花费半天的功夫等一个人结果却在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那人正襟危坐在车厢里,只怕都会被吓到吧?
彼时一身绛紫色锦袍腰束白玉带的沈缙正靠着车壁合眼休息,听到动静后缓缓睁开眼,恰好看见晃晃悠悠落下的车帘以及一抹淡紫色衣角,俊眉不由微微上挑。
前一天他因为处理公务熬夜熬到很晚,今儿又早起,所以方才才闭目养神,殊不知竟失了警觉,这丫头到底是将将过来,还是已经等了许久?半晌不见外面的人进来,沈缙眉峰微拢,渐渐有些不耐,沉声道:“还不进来?”
车帘被一只白玉小手掀开,沈缙抬眼对上阮诺一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不由微微一愣。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阮诺已经挨着车门坐下了。
眼前的小女人,脸色苍白带着几分病色,明眸半垂,一缕散落的青丝垂在她的耳际,微微侧身坐着,看上去像是唯唯诺诺带着几分惧意,又像是不屑于往这边看一眼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沈缙淡淡地收回视线,心里为自己的后一种猜想感到好笑,面上却一片沉冷,只微扬了声音,对外面吩咐道:“走吧。”
冰冷不带半点儿温度的声音传到外面的月荷耳朵里,吓得她抖了抖身子。
将军竟然一直都在马车上!
怪不得刚刚夫人一脸受惊的模样。
月荷忍不住在心底为阮诺担心起来。
马车缓缓起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音,阮诺听着这声音,红唇紧紧地抿住,双手有些无措地揪着自己裙子上垂着的宫绦,一圈儿又一圈儿地打转儿,不一会儿就缠做了一团。
阮诺是有些紧张的,尽管知道沈缙和原主并不相熟,但是身处马车车厢这么个狭小的空间里,身旁又坐着这么个陌生的脾气似乎也不大好的男人,她想跟以前一样保持淡定也困难。
阮诺的局促一丝不差地落入沈缙的眼中,他右手微曲叩在左手的手心,眉目间一片清冷,连开口的声音也如那料峭初春的凉风一般教人心生寒意。
他薄唇微启,缓缓开口:“过来……”
☆、回门
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垂着眼眸的阮诺嘴角隐隐一抽,只当这沈缙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心里不由鄙视起他来。
知道他不耐烦看见她,这会儿特意避得远一些,他难道还不乐意了不成?
沈缙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眼神蓦地一沉。
之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她胆子这么大呢?不对,若真是胆子小又怎么敢把姜雨柔推下石阶?
沈缙心里不由冷笑一声,对阮诺的印象愈发不好了,也就懒得再开口唤她。
马车里瞬间陷入沉寂之中,只能听到车轮子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以及前面马儿吭嗤吭嗤的吐气声,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迷之和谐。
沈家和相国府隔着两条大街,中间还要穿过热闹繁华的长安街,街市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让马车上的阮诺心里直痒痒,就像是有一只猫儿在轻轻挠一般。
前世因为她善于算账,一直被年近中年膝下无子的阮老爷子当做儿子养,时常随着他出入街上商铺,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如今闷在沈家七天不到,她就有些闲不住了,更何况如今她就在这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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