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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姑娘的脸是我弄花的,民女也有罪。”
“啪!”
惊堂木响,公堂上顷刻间鸦雀无声。
见此,柳晗方缓缓开口道:“你二人真情不渝本是感天动地,可伤及无辜性命便是罪无可赦。廖春生,你动手杀死吴小媛在前,于三行巷纵火在后,数罪并罚,你可知是何下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廖春生跪伏在地,“罪民该死。”
“而陈雁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便依照律例盼你监.禁六年。”在朝云国,与戏子私奔乃是大罪,轻则杖刑监.禁,重则烙面流放。柳晗对陈雁儿不可不说是法外开恩。
至此,曾经的“陈雁儿案”之后的“吴小媛案”终于水落石出。案件的真相令众人唏嘘之余,也添了几分惋惜。
一念之差,地狱人间。
柳晗将结案的文书与判决文书一齐送呈湖州州府,州府衙门很快就给予了批示。
廖春生被判秋后处决。
当泗水县郊外的枫林初初染红的时候,被打在死囚牢中即将临刑的廖春生却突然托牢头向柳晗提了一个请求。
他请求能够再穿一次戏衣,画一次戏妆,登台为陈雁儿唱最后一折戏。
柳晗本不欲多事,可偏巧被关押牢中的陈雁儿也同样哭诉着提出了一个请求,不一样的是,她请求能够与廖春生同台,一起演一折戏。
柳晗最终还是同意了。
于是,八月初一这日,红荔园外县衙差役重重把守,红荔园内鸣锣开鼓,戏台上一双人戏衣相称,同舞水袖,演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在月宫团圆,可偏偏戏中人神色凄惶,反多了几许悲凉。
“乍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尽咱罪愆……”
“是妾孽深命蹇,遭磨障,累君几不免。梨花玉殒,断魂随杜鹃……荷君王不弃,念切思专,碧落黄泉为奴寻遍……”
柳晗与陆湛坐在台下,静静地看完了“月宫重圆”这一折戏,当看到台上一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柳晗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脸拭去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陆湛见了,正欲开口揶揄两句,眼角的余光便瞥到台上的人儿竟是一起吐了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第20章 各人缘法 你,等我?
“单则为一点情根,种出那欢苗爱叶。他怜我慕,两下无分别……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
“恩与爱总成空……恩与爱……”
“春生……”
咿咿呀呀的缠绵曲调儿终于化作了低声呢喃,反反复复地念着一个相同的名字,声音里有茫然,有痛苦,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痴痴笑意,就这样在寂静清幽的庵堂花园里回荡着。
柳晗身着一袭暗红色锦袍坐在隐蔽的花丛后,透过花丛间的间隙看着不远处头发散乱的黄衫女子忽悲忽喜、或哭或笑的模样不由得柳眉轻蹙。她目光静静地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开口时却只问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老尼,道:“她这样,多久了?”
静文师太见问,轻叹了声,“自陈家把人送到倚云庵人便是这样了,她倒没大闹过,大多时候,不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廊檐下,就是像现在这样,嘴里念念叨叨,偶尔也会唱上几句不成调的曲。”
静文师太将黄衫女子嘴里哼唱的曲子当作“不成曲调”的呓语,柳晗却知道,那是《长生殿》中一折,是廖春生在红荔园戏台上竭尽最后气力唱的一段。
那一日在红荔园中,廖春生携着陈雁儿一齐登台,只为在临刑前与心爱的女子共唱一折心头好。当然,这是所有旁观者以为的。事实上,廖春生与陈雁儿当日在牢中向柳晗提出这样一个请求,真正的目的却是只为一句“生不同衾,死亦同穴”的誓言。
当日在台上,“唐明皇”与“杨贵妃”月宫团圆,本当是南柯一梦,孰料鼓罢琴歇,二人却端起一早被置于案上的酒杯。
当二人依偎在一起,软了身子倒在台上的时候,在场的柳晗等人才惊觉不对。只是那时为时已晚。
酒杯中的水酒早被人偷偷地换成了掺有剧毒的。
廖春生当场毒发身亡,而陈雁儿却被救了回来。
陈雁儿清醒以后,柳晗曾亲自去探望过她,从她口中问出了当日事情的始末。
原来廖春生与陈雁儿二人早在被擒回衙门以前就已经有了约定,说是万一有一天事情败露,二人只求同生共死,并且约好了届时以登台唱最后一折戏来结束生命。
“我们都知道,酒里掺了断肠散,只用一口,就再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在一起,没有人阻拦得了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跟春生一起死掉,可是,可是……”
廖春生将毒酒一饮而尽,带着无尽的决绝,而陈雁儿在最后一刻却迟疑了。而正是那一瞬间的迟疑,她送至唇边的酒杯被廖春生拂袖打落。
“是我对不住春生,我不该活在这世上的。”
柳晗仍然记得当时陈雁儿崩溃的模样,而实际上,她后来也的确为了廖春生几次三番求死,甚至还在牢中大病了一场。
因为恻隐之心,柳晗允了陈家人想把女儿接回去调养的请求。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再见到陈雁儿时会是在僻静的倚云庵中,会是这样一般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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