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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不敢。”
    柳晗道:“若依着本官原来的行程,至少还得三日才能回转,届时这周安可还有命在?”
    死囚牢中都是被判了死刑的穷凶极恶之徒,看守的狱卒也不是良善好脾气的人,周安那样一个文弱书生被送进去,能挺得过几时也难预料。
    想到这里,柳晗忙抬头朝陆湛看去,见他会意颔首,她便开口对袁行道:“你传本官命令,将周安提到县衙来,另着人去倚云庵将其他证人一并带过来。”
    她挺直了背脊,目光扫过曹师爷和苏县丞,落向堂外湛蓝的天空,“本官要重审此案。”
    袁行抱拳:“是。”
    之后柳晗方又看向苏县丞,“也劳烦苏大人去准备一下升堂事宜。”
    那苏县丞向来不是胆大的,先前被曹师爷撺掇着下令关了周安,心里本来就有些慌张,这会儿见柳晗并未打算追究,他忙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小心翼翼地应下。
    至于曹师爷这会儿的脸色并不算十分好看。
    在他看来,周安一案人赃俱获,早可定案,偏生柳晗这会儿要从头查起,这分明是有意要打他的脸!
    柳晗淡淡地看了眼曹师爷,这会儿也不急着收拾他,只让他也退了出去。
    “世,陆兄,这件事委实有些蹊跷。”柳晗蹙眉道。
    陆湛“嗯”了声,“庵堂多是妇孺女眷进出之地,周安原是一介书生秀才,平白无故为何会出现在庵堂,此是其一;周安这人手无缚鸡之力,瞧着也不是能提刀杀人的样子,此是其二;这曹师爷急着给周安定罪,委实也有些蹊跷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偏过头看柳晗,“不过,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放着曹师爷在县衙上蹿下跳?”
    柳晗摇摇头,“只是关于前几任县令殒命的真相目前毫无头绪,我是想,这曹师爷或许是个可以突破的地方,所以……”
    陆湛冷哼了声,“但你可知,养虎为患?”
    柳晗怔住。
    陆湛见她似被唬住,倒和缓了语气,“不过捉贼拿赃,这曹师爷在泗水县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真想办了他已非易事。”伸手拍了拍柳晗的发顶,他勾唇一笑,“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会护好你的。”不然来日他那位好兄弟回来了,他要如何交待?
    听着陆湛掷地有声的话,柳晗没来由心头一跳,呆呆地看着陆湛那张昳丽俊美的脸,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谢谢。”
    第30章 夜半梦回(6) 静文师太之死另有蹊跷……
    县衙正堂外的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 一片乌泱泱的。
    听说县令大人不仅提前从州府赶了回来,还一回来就重审静文师太遇害一案,一些茶余饭后很无聊的人就开始抱着胳膊眯着眼儿揣摩起背后的深意来。
    “说起来, 除了当年的云县令外,咱们这柳大人是第一个敢这样下曹师爷脸面的。”一个身穿青布儒衫的书生一扇掩口, 半侧着头跟身旁的人小声絮叨着, 末了摇头一声长叹, “但愿不是表面功夫,不然只怕周安……唉。”
    站在那书生身侧的人闻言, 不以为然,“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颜色, 只可惜了周相公了。”
    嘭——
    醒木一拍, 满堂喧嚣俱寂。
    目光在堂上扫了一圈,柳晗方徐徐开口:“将周安带上堂来。”
    声音刚落, 堂前人群分开两厢, 周安被袁行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堂上, 跪伏在地。
    柳晗看着衣衫褴褛、一身狼狈的周安,整个人先是一愣, 继而便皱紧了眉头。
    中秋夜气质干净的秀才郎, 短短数日里竟落得这厮地步?看着周安身上横布纵列的伤口, 柳晗眸底沁出冷意来。
    瞥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曹师爷,柳晗心下有了计较,开口时却只问周安道:“倚云庵静文遇害一事, 可当真如你前番在案状上所言?”
    闻言,周安身子一抖,声音发颤:“我,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在倚云庵寻到静文师太时她便已经死了,可自己被当场拿住,又无可辩驳。
    想到之前在这公堂上反驳争辩却换来一顿顿板子,周安愈发蜷缩了身子,只顾摇头。
    见状,柳晗稍稍和缓了语气,“周生你该明白,若你真的有冤,此时不说,日后要想再翻案只会难上加难。难道说,静文真的命丧你手?”
    “不,不是的!”周安蓦然抬起头来,他脸色苍白,两颊尚且红肿,眼底却有丝丝光亮迸出,“我没有杀害静文师太!”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搅得公堂上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本在一旁抄录堂审的曹师爷闻言立马按下笔,瞪向周安,厉声喝道:“认证物证俱全,你竟然还敢狡辩!”言罢,他起身朝着柳晗拱手道,“这周安最擅口舌之辩,大人可切莫被他蒙骗了去。”
    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让人侧目,柳晗都不由默了一默,半晌,她方幽幽地说了一句叫曹师爷后脊生寒的话来。
    “莫若本官退位让贤,好叫师爷您一展威风?”
    她语调温淡,面色如常,可一双桃花眼里却蓄着清凌迫人的光芒。
    官大一品压死人,更何况是一县之主和区区师爷间的差别?曹师爷寻常并未吃过这样的排头,一时间反而傻在了当场,回过神来时脸色红白交替,到底敢怒不敢言,无声地坐下了。
    许是柳晗对待曹师爷的态度教周安心下安定了,整个人一改先前的怯懦与慌张,沉沉稳稳地开了口,又恢复了旧日秀才郎的风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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