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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雪在容家安顿下来以后,照顾起容嬿宁来可谓处处用心,眼见着自家妹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容御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时间转眼翻过年节,一片喜气尚未完全褪去,正院里缠绵病榻数月的容夫人病情日渐反复,成日里疯癫絮语,神露痴态,惹得翠声担忧不已。
翠声清楚,凭着自家夫人做下的旧事,大少爷和二姑娘寒心是难免的,可她自幼受容夫人的恩惠,终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于是一番思量之后,她寻至容御跟前,道:“公子,夫人的身子需要静养,奴婢想着清音寺环境清幽,更有佛祖庇佑,不知能否让夫人去寺中静养?”
容御闻言眯了眯眼,“这是她的意思?”
翠声忙摇摇头,“不,是奴婢,是奴婢不忍见夫人如此,也不忍见公子与姑娘为难。”
容御闻言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诚然容夫人于他,一向疼爱无假,可只要想起她曾经那样狠心地对待容嬿宁,容御仍是无法原谅他。将容夫人送去佛寺,或许外人不知原委要议论上几句,但这无疑对容夫人、对容嬿宁、对他都是最好的安排。
于是,过了两日,在元宵节的第二日,容御就亲自护送容夫人上了山。清音寺有元亮在,容御到底还是放心的。
容嬿宁知道容夫人离府的消息后,出了好一会儿神,她想起陈年旧事,恍若一梦,曾经久久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有了答案。尽管她仍然不能理解容夫人的心思,但比起从前,终归是看开了,想明白了。
兴许此生,她与母亲,是真的母女情分浅薄罢。
倒是容婵欣得知容御将容夫人送去佛寺后回家大闹了一场,她口口声声控诉长兄无心冷情,扣了一顶又一顶不孝的帽子在容御与容嬿宁的头上,可当容御冷声问她,容夫人病中她人在何处时,容婵欣却哑口无言。
容家的事儿在江陵城虽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但作为姻亲的林家却清楚内情。林家二老不耻容峥狼子野心,残害手足,但更瞧不上容夫人为着一己私心,竟对自己的亲骨肉那样狠心。当年林容两家换亲,固然有林若初相中容婵欣的缘故在,但更多的却是容夫人的算计。
是容夫人不喜幼女,决心要将林家这门好亲事换给自己的长女,所以才屡次安排,有意撮合,让林若初和容婵欣日久生情;也是容夫人冷待容嬿宁的态度,让林家二老心思动摇,竟生出荒谬的猜测,以为容嬿宁并未容家亲女,这才对儿子的荒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今真相大白,林家二老只觉胸中梗着一口气。如斯荒唐事,闹将起来,连他林家的脸面都要挂不住。
林家二老的态度,容婵欣都尽数看在眼里,她害怕担心,哪里敢回娘家探望,生怕惹怒二老,自己就该在林家待不下去了。于是,索性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偶尔她也会埋怨容夫人,埋怨她的荒唐竟要报应在自己的头上。
容婵欣看着一脸冷淡的容御,有些不理解,她问道:“大哥哥为何能够这样心肠冷硬,娘亲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可到底还是我们的娘亲不是为何你……你这样就不怕别人骂你不孝,自毁前程吗?还有她容嬿宁不是一向自诩乖巧孝顺,怎么这一回倒跟个小白眼狼似的?”
容御“呵呵”一笑,俯身弯腰,凑在容婵欣的近前,声音中的温润褪去,染上几分冷淡与痛意,道:“容婵欣,你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根本就没有心。没错,母亲对你我二人并无不好,可是对阿渔……阿渔四岁那年冬天为何会高烧不退差点儿夭折?还有你以为阿渔六岁那年走丢当真只是意外吗?容婵欣,何苦自欺欺人呢。”说着,直起身来,负手而立,背对着容婵欣道,“送她去清音寺是调养身子,清修静心,没有人要对她如何。赡养事宜,我自会一力承担。便是阿渔对她,纵有怨言,也从未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容婵欣,你若是真的孝顺有心,该去多探看探看母亲,而不是在这里撒泼现脸。”
“……”
容御没有再去理会自己这个妹妹的失魂落魄,向弄墨扔下一句“送客”后,就抬步离了前厅。转过月门,看见身披斗篷立于桃树下的小姑娘,脸上的冷意散去,“今日风急,怎么出来了?”
“阿兄莫担心,我的身子没关系的。”似是听见前厅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容嬿宁蹙了蹙眉,轻声问道:“阿姐她……她真的没事吗?”
容御摇摇头,“她想明白了就会没事的。”
容婵欣任性归任性,但总不是没脑子的人。
容嬿宁:“阿兄,过去的都过去了。等母亲的病好了,还是把她接回家来罢。”
她和容夫人的关系可能永远都不会像阿姐和容夫人那样,但生养的恩情她不会忘。她孝养她,仅此而已。
容御摸了摸她的头,无奈一笑,“阿兄都明白。”
兄妹二人正站在一处说话,那厢容婵欣就红着一双眼从前厅走了出来,见着容嬿宁时,容婵欣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但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埋下头匆匆地离开了。
而就在容婵欣离开不久,门上便有人来报,说是谢家姑娘来了。
“云涔姐姐?”容嬿宁眸色顿时一亮,小脸满是欣喜,“我可是许久没有见着云涔姐姐了!”
一旁的容御便道,“去见你云涔姐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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