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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行?”容嬿宁瞪大了眼睛,“云涔姐姐你还要回边关去,可谢奶奶不是说,要你留在江陵么?”
谢云涔已逾及笄之岁三载,平常的姑娘家这般年纪早该谈婚论嫁,可谢云涔常年身在边关,陷于沙场厮杀,这婚事一拖再拖,谢老夫人为此忧心不已。这一回趁着谢老太爷大寿,谢老夫人将人召回身边,打的就是要将人留在江陵,好好地说一门亲事。
“谈婚论嫁,然后一辈子困在深宅大院之中?这可不是我谢云涔想要的生活。我这双手拿的是刀枪棍戟,守的是山河安宁。嬿宁儿,比起江陵阜盛,我更爱沙场莽莽。”
“可我舍不得你。”
“嬿宁儿,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击退北凉蛮族,我盛朝边境安定,我就手握红缨枪,身跨红鬃马,披甲而归,到时候嬿宁儿可别忘了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姐姐呀。”谢云涔扬眉笑着,眸中满是坚毅,“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谢家军定会凯旋的!”
“我相信你,云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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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她要回边关去?”容御忽而搁下手中的碗筷,抬头看向对面一脸茫然的容嬿宁,一字一顿地问道。
容嬿宁被容御反应惊住,半晌方慢慢地点点头,“边关要打仗了,云涔姐姐……”
“她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动身吗?”
“嗯,明日卯时三刻。”容嬿宁轻轻地抿了抿唇,试探着道,“阿兄,我明日想去送送云涔姐姐,可以吗?”
见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容御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佯做不在意地道:“可以。不过卯时有点儿早,你一人出门阿兄放心不下,到时候阿兄陪你一块儿去。”
“啊?”可是她有听雪在。
容御却道:“晚饭该凉了,多吃点儿。”
“……”
翌日清晨,容嬿宁迷迷糊糊地醒来,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不觉有些意外,便轻轻地拽了拽悬在帐边的铃铛,很快,屋外的说话声就消失了。看见笑眯眯的檀香从外头进来,容嬿宁偏过头问她:“你和谁说话呢?”
檀香一边忙活着,一边答道:“是大公子,公子一早就过来等着姑娘了,说是怕耽搁了时辰。”
容嬿宁正拾了一支簪子往发髻上送,听见这话,手上一顿,微微地蹙了蹙眉。
阿兄好似有点儿……奇怪?
她想不明白,索性摇摇头抛置一旁,待梳洗更衣妥当,就跟着容御一同出门,直奔城门而去。
许是赶巧,容家兄妹二人刚刚抵达城门时,不早不晚正赶上一身骑装的谢云涔跨马而来。看到二人,谢云涔的面上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旋即勒缰下马,奔至容嬿宁的跟前,奇道:“嬿宁儿,你怎么会过来的?”
她昨日去容家辞行,怕的就是出城时应对分别的场景,倒没料到小姑娘今天还会巴巴地赶过来相送。
容嬿宁从袖笼中掏出一枚绀青掐丝绣翠竹的荷包塞入谢云涔的手中,然而迎上她诧异的目光,轻声道:“这里面有我特意从清音寺求来的平安符,云涔姐姐,你把它带在身边,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荷包上的针脚簇新,谢云涔看得分明,哪里不知道这是小姑娘苦熬通宵赶制出来的,一时之间,既是动容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又是担忧她的身子,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话,“好,我们嬿宁儿的心意,姐姐一定不会辜负了。”
身后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谢云涔又扯唇笑笑,“时辰不早,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可她的步子将将迈出去半步,一道温润若此间春风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谢云涔循声回眸,不期然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呆。
容御模样生得俊俏,谢云涔一向知道,然而,当清晨的薄光洒在他的周身,仿佛照得他面上的笑容都越发柔和的起来。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撞进那一双清潭之中,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你,你说什么?”谢云涔干巴巴地问。
容御牵唇一笑,“御,祝姑娘此去,诸事平顺。”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还望姑娘多加珍重。”
后来,这温柔的一句话曾伴着边关角鼓声陪谢云涔度过了无数孤寂的夜晚,教她寤寐思服,辗转始知何为牵肠挂肚。
目送谢云涔一人一马的踪影消失在长路尽头的烟尘中,容嬿宁轻轻地揩了揩眼角,压下心头万千愁绪,正准备出声说话,却在抬眸的一刹,见到自家阿兄正呆呆地盯着某个方向出神。
容嬿宁微微一愣,转而想起这两日自家阿兄的反常来,心下一琢磨,倒也猜出三两分。
细细想来,阿兄似乎每一回见着云涔姐姐都会失了平日的稳重,也似乎对云涔姐姐的消息格外关注?
“阿兄!”见容御回神望向自己,容嬿宁眉眼一弯,凑到他的跟前,压低了声音揶揄道,“你是不是欢喜云涔姐姐呀?”
“……”容御一张白皙如玉的俊脸慢慢地爬上一抹红,不甚自在地别开视线,他正颜清嗓,故作威严地道,“小姑娘家家懂些什么。”
没有承认,却也不曾否认什么。
只余下,阳春的风轻轻拂过,然后,在一片柔和的晨光中,仿佛有什么悄然破土,无声而又肆意地生长起来。
第66章 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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